“现在，告诉我答案吧。”
陈功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4431，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俯视着对方，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此时，4431的四肢已经完全被折断，整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四周鲜血四溢。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在印证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你...果然很厉害。当初，要不是其他人帮我按住你，并且给你打了药，我可能早就死了...”
4431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他知道，陈功这是故意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他能够回答问题。
“不要再说废话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陈功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暂时留对方一命，可不是为了听这些东西。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这就是痛苦的感觉吗？...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4431没有理会陈功的态度，而是一边说话，一边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这才又说道：“你知道，我被流放成管理员的原因吗？”
“这种事情，是能说的吗？”
陈功觉得有些奇怪，类似的问题，他也曾经问过方块J。
当时，方块J的回答是，如果他说了弥留之城的机密，他就会被天幕抹杀。
“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4431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功一眼，“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你难道真的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嗯？”
听到对方这样说，陈功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之前陈功就觉得奇怪，这个游戏的场地，实在是太诡异了。
四种以不合理的方式连接的地貌，深海中超出常理的海怪。
即便是弥留之城，也不应该出现这种地方才对。
陈功想起了赵川曾经参加过的一场游戏。
如果这场游戏的一切，全都是虚拟现实，那这就合理了。
也就是说，陈功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而是他的意识进入到的地方。
“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陈功突然觉得有些惊讶，如果虚拟现实世界能够规避天幕的抹杀，那这就说明，4431早就准备好了在这里透露一些事情。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愿意回答陈功的问题。
明明他们两人之间是有仇的。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见陈功陷入了思考，4431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梦想？机器人也有梦想？！”
“是啊，机器人怎么能有梦想呢？”
4431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我们机器人啊，生来就是为了工作的。高级的机器人，有高级的工作等着他去做，低级的机器人呢，有着低级的工作。
我们机器人，虽然外表和人类一样，思维方式也和人类一样。
可是，我们没有亲情观念、没有爱情观念、没有友情观念。
我们感受不到痛苦，吃东西也没有味觉。
我们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呼吸，不需要体验生老病死的痛苦。
我们不需要有自己的梦想，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可以。
如果我们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直接换一个零件就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回炉重造。
我们，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群由机械组成的破铜烂铁罢了。”
“所以，你想成为人类？”
4431的话，带给了陈功很大的冲击。
同时，他也觉得有些荒唐。
在弥留之城，权力最大的就是机器人组织。
人类在这里，不过就是被囚禁的玩物而已。
这些机器人，居然会想要成为人类？！
“是啊，这就是我被流放到这里的原因。”
4431看着天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妄想成为人类，是弥留之城的最高禁忌之一。任何试图挑战这一禁忌的机器人，都会被判处死刑。
由于我本身属于高级机器人，因此“最高处”裁决我的处罚为流放为管理员，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死刑。
弥留之城自创立以来，除了红桃王的游戏，其他游戏还从未有过通关不了的记录。
你说，这跟死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弥留之城存在了多久？”
“我不知道。”
4431看向陈功，见对方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于是又补充道：“你别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是反抗军的人？”
事到如今，陈功也回过味来了。
如果4431是因为这种原因被流放的，那么他的想法就是和反抗军的理念相吻合的。
此时，再回顾整件事情，就会发现这背后似乎有着反抗军的影子。
一开始，4431被流放为管理员的事情，就是9527透露给他的。
9527本身就是反抗军的人。
而4431一方面用虚拟现实的方式设计了这个游戏，一方面又说要陈功打败他，他才会说答案。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4431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一刻。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游戏设计师。”
4431说话间，吐出一口血水，整个人也变得更加颓然起来。
“自从我被流放为管理员之后，我就把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设计游戏上面。
至于我什么时候会输，打败我的那个人是谁，我已经不在意了。
反正，我这么一个黑桃J的游戏，迟早都会被人类通关的。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问问你，在参加了我这场游戏之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嗯？”
说实话，陈功对于这场游戏，并没有太多感想。
如果说非要有的话，那就是，活着真好吧。
此时，陈功回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
他想起了身处死亡森林时，与野兽和同类的搏杀。
想起了身处黄沙荒漠时，面对沙尘暴的震撼。
想起了身处冰雪世界时，咬牙前行的艰难。
想起了身处无尽之海时，看到深海巨物的绝望。
当这一切结束之后，陈功现在站在这里。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
4431看着陈功，第一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