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教室里面，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的时候，陈禾提醒道：“还不问吗？”
他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三四分钟了，白浅浅还是没有说出她的问题。
不是陈禾没有耐心，而是他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如果白浅浅是故意站在这里浪费时间，那陈禾也是真的会直接转身走人。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几人的时候，随便说句话都自带回响。
白浅浅看着陈禾精致的眉眼，终于说话了。
“我想问问陈老师，能不能教我唱这首歌。”
“我自学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抓到要点。”
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两天前，同学把这首歌分享给她听的时候，白浅浅都震撼了。
她也知道，陈禾唱歌很好听。
毕竟自己能考上这所学校，走的就是艺术生的路子。
当时白家也请了其他人来教白浅浅，但是都不得要领。
明明在跆拳道上，天赋异禀的人，到了音乐学上面，就跟那不开窍的木头一样。
无论请名气多大的老师，还是音乐人来给白浅浅上私教课，还是没有一点办法。
可当时的白浅浅，又铁了心走这条路。
之前为了学习特长，本来就放弃了很多学习文化课的时间。
到了高三再想换其他特长，基本就是很难的了。
白家当然可以为白浅浅的失误兜底，大不了去念个普通院校就是了。
可陈禾的自告奋勇，为他们带来了曙光。
他主动揽下了为白浅浅补习的任务，每天下午，等白浅浅回家，就给她开小灶。
还帮她把各个曲目拆解开来，一点一点地喂给白浅浅。
也就是在这样的努力下，白浅浅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
歌词能记住了，曲目也能背的下了，还有那最难懂的伴奏也能听懂了。
而现在，上了大学之后的白浅浅，显然已经不满足于歌曲表面的形式了。
她更关注歌曲的内涵和情感。
这才是成为一名优秀音乐家的关键。
可惜的是，上帝给她开了一扇窗，就势必把门焊得死死的。
让白浅浅扒开一条缝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她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来找了陈禾。
尽管几天前，他的冷言冷语还印在脑海中。
可白浅浅就是要赌，赌陈禾不会这么无情，真的不理她。
可惜，陈禾说的话，还是让白浅浅失望了。
“不好意思，白同学，我不是你的私教老师。”
“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教你。”
白浅浅愣了一下，一双眼睛里闪动着不可置信。
她嗫嚅了一下，理所当然道：“可你是老师啊，老师教学生不是应该的吗？”
面对这种道德绑架，陈禾只想冷笑。
他把自己的课本收了起来，拿在手里，认真地告诉她。
“我在上课的时候，你过来听课，天经地义。”
“但是，下了课，出了这个学校，我没有一点作为教师的自觉。”
“不要试图用这种理由来绑架我。”
“教师也是人，不是牲口，也要有休息的时间。”
说完，陈禾转身就走。
白浅浅此刻觉得难受极了，喉咙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心里也堵塞着。
就跟小时候新买的玩具，被姐姐们抢了一样。
陈禾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白浅浅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你是在怪我对吗？”
教室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属于少女时期，嘹亮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回响着，直击人心。
陈禾停住了脚步。
“你怪我和姐姐们把你赶出了家门。”
“怪爸妈叫你滚。”
陈禾的沉默，让白浅浅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开口道：“可是，我们只是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罢了。”
“我们的亲哥哥在外面那么多年，而本该给他享受的资源，却都被你抢走了。”
“我们难道没有权力质疑吗？”
上午的太阳，正好照在五楼楼顶，让人觉得有些燥热。
陈禾慢慢转身，看着身后的白浅浅。
她站在阴影里面，一双大眼睛水光粼粼，似乎有泪花。
加上那副委屈的表情，似乎真的被人欺负了一样。
“你错了。”
“当你们跟我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还有，难道我就不想呆在亲生父母身边吗？”
“为什么你会认为亲情这东西，是可以跟物质挂钩的？”
陈禾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似乎早就对这件事情看淡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连教我一首歌都不肯？”
白浅浅的眼泪就蓄在眼睛里，仿佛随时都能落下来。
陈禾看着她的表情，无动于衷。
“我只想把时间留给值得的人。”
换而言之，就是她们白家人不值得。
白浅浅蓄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哥哥，我都主动来找你了，你就不能低一次头吗？”
陈禾不在的这几天，白浅浅几乎都是失眠的。
她是白家人里面，对陈禾依赖性最大的那个。
那天姐姐们和爸妈叫他滚的场景，在脑海里面循环。
同时， 从小到大，陈禾的陪伴又交替出现。
对年纪尚小的白浅浅来说，她不想理会什么血缘亲情。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陈禾对她的重要性，她已经后悔了。
陈禾听到那声久违的哥哥，只想冷笑。
他看着白浅浅，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母，我在白家生活的这些年，低了多少次头。”
说实话，当他查出骨癌的第一时间，他内心的想法竟然是终于解放了。
这该死的人间啊，他不想再来了。
好在，上天怜悯他，他还有真正的父母和姐姐。
还能让他抱着希望和温暖，走完这段时间。
白浅浅震惊地看着陈禾，带着哭腔说道：“难道你觉得在白家生活的这些日子不幸福吗？”
白家把他养这么大，怎么可能会让他有这种念头呢？
“白浅浅，你用脑子想想，我为什么只是一个平凡的老师，而你们各个都站在行业尖端。”
因为白家父母，明目张胆地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