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宫宴之六皇子看上莫千娇
皇宫外车水马龙，庆功宴的喧嚣隔着宫墙隐约传来，进出的官员、侍从络绎不绝，正是混乱之际。
秦时月身着灰布太监服，微微弓着背，与一身素色嬷嬷装、满脸皱纹（妆容）的红英混在人群中，借着人流的掩护，顺利通过了宫门的盘查。
两人快步走到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旁，迅速掀帘钻了进去。
车厢内空间不大，只铺着简单的棉垫。
坐稳后，秦时月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红英，语气满是感激。
“师母，这次太子能捡回一条命，全靠您。若不是在这节骨眼上遇到您，轩儿他……”
话未说完，秦时月郑重拱手。
“师母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秦时月定当全力满足。”
红英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假白发，眼中带着几分感慨。
“我也没料到，你竟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当初在青云山碰见你时，瞧你穿着朴素，还以为是哪家家境贫寒的孩子，一心只想跟着你师傅学医。”
红英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些，“十年了……咱们也算十年不见。如今，你师傅也不在了，你往后便算我半个徒弟，不必如此客气。”
话音一转，红英眼神又坚定起来，看向秦时月：“你也不用许我什么别的，先前答应好的，把黎星送来给我做药人，别忘了就行。”
“那是当然……”
青布马车停在秦府后门，秦时月与红英卸去伪装，径直穿过庭院，熟门熟路地走向西侧的药房。
药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黎星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架子上的药包。
黎星身形单薄，最扎眼的是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暗沉无光，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让人不敢直视。
“黎星，过来。”
秦时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医圣给你检查下身体。”
黎星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转过身，顺从地走到里间的木床旁，躺了上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红英上前，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目光在黎星脖颈与手腕的穴位上扫过，动作迅速地将针扎了下去。
片刻后，黎星拔掉银针，两缕黑紫色的血线顺着针孔缓缓流出，落在地上凝结成小团。
红英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白色药粉撒在伤口处，血瞬间便止住了。
“师母，这是怎么回事？”
秦时月看着地上的黑血，皱眉问道。
红英盯着床上的黎星，突然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里满是贪婪与兴奋。
“他真是个完美的药人！体质特殊，对毒素的耐受度远超常人，简直是个宝贝！有了他，我能做多少毒药试验都成！”
秦时月眼中闪过一丝赞同的光，立刻附和。
“好啊师母，往后我们就一起研究，定能在毒理上有大突破。”
红英俯身，盯着黎星赤红的眼睛，开口问道：“黎星，有没有觉得全身发痒，像是有虫子在爬？”
黎星躺在床上，眼睑微垂，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红英眉头微蹙，转头看向秦时月：“怎么？他不说话？”
“是的。”
秦时月点头，语气平淡，“当初给太子解毒时，一部分毒素注入了他体内，从那以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他这红眼……”
红英指了指黎星的眼睛。
“也是做药人的缘故。”
秦时月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之前试毒时被毒成这样的，万幸眼睛还没瞎，不影响使用。”
庆功宴……
皇宫大殿内灯火通明，庆功宴正热闹非凡。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姬们身着华裳在殿中翩跹，文武百官携家眷依次入席，杯盏交错间满是欢声笑语。
莫老将军一身铠甲未卸，带着几分沙场的凛冽之气，身后跟着两子一女。长子莫千尘英武挺拔，次子莫千离沉稳内敛，小女莫千桥娇俏灵动，三人衣着得体，随父亲向主位行礼后，便在指定席位坐下。
殿内皇子们的席位尤为显眼，除了太子因重病缺席、摄政王远在西北边境未归，其余几位皇子均已到场，或与朝臣谈笑，或目光扫过席间的贵女们。
不少达官显贵特意带着自家女儿赴宴，女孩们身着精致衣裙，举止端庄，暗自期待能与皇子们结识，为家族谋得与皇家结缘的机会。
一品女钦差苏婉身着绣着祥云纹的官服，身姿挺拔地站在殿角，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
苏婉找了许久，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拉过身旁一位宫殿侍女轻声问道：“可知摄政王殿下何在？”
侍女躬身回话：“回苏大人，摄政王殿下仍在西北边境驻守，并未归京，此次庆功宴未能出席。”
苏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还以为今晚能趁此机会，与他说上几句话呢……”
夜色如锦，御花园内灯火璀璨。皇后娘娘携凤仪起身，声音温婉却带着十足的喜气。
“今日庆功，诸位不必拘礼，定要喝个痛快！这是吐蕃新贡的葡萄美酒，大家好好尝尝。”
话音刚落，只见一众身着红衣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手捧錾金嵌宝的精美酒壶，步态轻盈。
酒壶倾斜，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浓郁的葡萄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此时，舞台上丝竹声起，热闹更甚。有女子玉指轻捻，笛音清越悠扬；有佳人端坐案前，琴音婉转流淌；更有舞者身着华裳，旋身跳跃间裙摆翻飞，如蝶蹁跹；亦有才女轻移莲步，出口成诗，引得满堂喝彩。
御花园内，酒杯碰撞声、丝竹管弦声、欢笑声与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的景象。
庆功宴正酣，六皇子端着酒杯，步履从容地走向莫老将军一桌。
莫千尘、莫千离两位年轻将军身姿挺拔，一旁的莫千娇则身着淡粉衣裙，眉眼温婉，静静立在长辈身侧。
“莫老将军，”
六皇子拱手笑道，目光转向莫家兄弟。
“此次回京之路，多蒙千尘、千离二位将军悉心照料，本皇子敬你们一杯，多谢了。”
“好……干杯……”
莫千尘二人忙起身回礼，几人酒杯相碰，笑声爽朗，一同饮尽杯中酒，席间气氛愈发融洽。
只是这热闹之中，六皇子的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莫千娇。自初见她的那一刻起，那抹温柔的身影便烙进了他心里，可碍于身份与场合，这份心意只能悄悄藏在眼底，不敢显露半分。他望着她浅笑的模样，连杯中酒的滋味都淡了几分。
这细微的举动，全被一旁的莫老将军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随即对莫千娇温声道：“千娇，去给六皇子添杯酒，你六皇子哥哥难得来，多亲近亲近。”
“是……父亲……”
莫千娇乖巧应了声，拿起酒壶走向六皇子。
“有劳莫大小姐了……”
“六皇子……请……”
六皇子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心头涌上一阵惊喜，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酒过三巡，六皇子与莫千尘、莫千离已喝得面红耳赤，醉意渐浓。
六皇子晃了晃酒杯，眼神也染上几分迷离，胆子却比先前大了不少，目光直直落在莫千娇身上，笑着开口。
“千娇妹妹……真是生得乖巧可爱。”
“那是自然！”
莫千尘放下酒杯，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我家小妹打小就讨人喜欢，小时候粉雕玉琢的，比现在更可爱几分。”
莫千离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可不是嘛，六皇子您是没见过她小时候追着我们跑的模样，更有意思。”
一旁的莫老将军见六皇子醉态尽显，话语也渐渐失了分寸，忙抬手示意，沉声道：“六皇子这是喝多了，来人，送六皇子回府歇息。”
听到动静，莫千娇抬眼望去，正撞进六皇子那双眼含醉意、却又带着几分深情的眸子。
莫千娇心头微动，面上却立刻染上一层薄红，连忙低下头，故作害羞地绞着衣袖，避开了六皇子的目光。
没人知道，莫千娇早已察觉六皇子的心意。只是这份青睐，并未让她心动——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眼底掠过一丝坚定，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六皇子身上，而是在那座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府。
一个时辰之后……
夜色渐深，庆功宴终了，御花园的喧嚣渐渐散去。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沿着宫道向外走去，宫门口早已停满了各式马车，灯火摇曳，映得路面一片明亮。
莫老将军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莫千娇身上，沉声道：“千娇，你过来，为父有话问你。”
莫千娇心头微顿，面上依旧保持着温顺的模样，走上前轻声应道：“父亲，不知有何事吩咐？”
“先上马车吧，”
莫老将军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前那辆装饰雅致的马车，“车里说话方便。”
莫千娇点头应是，随着父亲一同掀开车帘，躬身坐进了马车。
待二人坐定，车夫便轻轻扬了扬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后方的莫千尘与莫千离见状，对视一眼，也不多问，转身登上了紧随其后的另一辆马车，车队缓缓驶离了宫门，朝着莫府的方向行去。
马车行驶平稳，车厢内的气氛却渐渐沉了下来。莫老将军端坐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千娇，此次随你两位兄长去边境御敌，除了战事，期间还发生过别的事吗？”
莫千娇端坐在一旁，闻言轻轻摇头，语气平静。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专心应对战事罢了。父亲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
莫老将军直视着她，目光锐利。
“今日宴上，六皇子看你的眼神，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不是喜欢你？你自己心里对他印象如何？可愿意嫁给他？”
这一连串的问题来得突然，莫千娇像是被惊到一般，猛地抬起头，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几分慌乱与否认。
“啊？父亲，您说什么呢……我、我不知道。女儿与六皇子向来恪守礼仪，相处规矩，他怎会有这种心思？定是父亲您想多了。”
马车平稳行驶，车厢内的气氛却有些沉。
莫老将军看着身侧容貌明艳的女儿，终是开口：“千娇，摄政王既对你无意，便别再一根筋了。六皇子品性、才学皆优，你可考虑考虑。你年纪不小了，再执拗下去，恐会后悔。”
莫千娇垂眸，语气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坚定。
“父亲，我还想试试。听闻摄政王在西北沉迷美色，云可依也已不在，我觉得我还有机会，您再给我些时日。”
“不行！”
莫老将军断然拒绝，语气带着担忧，“摄政王此人太过危险，你再靠近，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话音刚落，马车便缓缓停在莫将军府朱红大门前。
“老爷……到家了……”
父女二人相继下车，莫老将军又叮嘱了一句：“除了摄政王，其他皇子你都可考量，好好想想吧。”说罢，便负手走进府中。
莫千娇正怔立着，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只见莫千尘与莫千离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笑着走近：“妹妹，方才父亲在马车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莫千娇敛去眼底情绪，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不过是让我多随你们去军营里学学东西。”
“去军营？父亲不让你在家学习琴棋书画了？”
“嗯……”
“那也好……可以去看看……”
待兄长们离开，她望着府内通往军营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常去军营，总能见到萧慕寒。只要能多见几次，总能慢慢拉近与他的关系。
西北边境……
西北边境的帅帐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墙上悬挂的巨大布防图。
萧慕寒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正用长杆指着图上的关键隘口，与新到任的几位大将军议事。
“此处是咽喉要道，需增派三百锐卒，昼夜轮守。”
萧慕寒声音沉稳，目光锐利如鹰。
“左翼沙丘地带易设伏，可布下绊马索与烽燧，一有动静即刻传讯。”
议事毕，萧慕寒并未歇息，而是亲自前往校场操练士兵。
萧慕寒亲自示范枪法，动作干脆利落，力道千钧，看得全军将士士气高涨，呐喊声震彻云霄。
操练结束后，他又带着李、吴两位将军回到帅帐，将细化后的各处布防图重新研究了一遍。
“摄政王，您这布防简直精妙绝伦！”
李将军看着图纸，忍不住连连称赞，“以最少的兵力就能守住绵长边境线，兼顾了防御与机动，实在高明！”
吴将军也附和道：“还有那些新配的武器，锋利无比，射程远超寻常弓箭，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萧慕寒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道：“明日，本王便要启程归京，边境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二位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请摄政王放心！”
李将军立刻拱手，语气坚定。
“微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守好这西北大门！”
吴将军眼中满是渴望，上前一步问道：“摄政王，那些精良武器的图纸，不知能否让我等一观？”
萧慕寒淡淡道：“图纸此刻不在军中，本王会安排人从京中送来，需等几日。但你们记住，武器设计图与布防图同等重要，皆是军中最高机密，绝不能泄露给外人，更不能落入敌国之手。”
“微臣明白！”
吴将军连忙应下，心中虽有期待，却也不敢再多言。
边境的午后阳光正好，云落山庄后院的草地上，云鹤霄正扶着廊柱，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身。
云鹤霄试着迈出脚步，虽有些蹒跚不稳，却已是能正常行走的模样。
“哥，你好厉害！”
云可依惊喜地走上前，眼中满是笑意，“才短短一个月，恢复得这么快，简直是奇迹！”
云鹤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妹妹，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笑。
“是你医术了得，不然我哪能好得这么快。”
云可依连忙上前扶住他，小心翼翼地陪他走到凉亭里坐下，随即问道：“哥，这次跟我们一起回京好不好？”
云鹤霄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院外辽阔的边境方向。
“你和阿寒回去就好，我就不凑热闹了。虽说不再做大将军，但我得留在这儿，带着以前的弟兄们赚钱养家。”
“赚钱养家？”
云可依有些诧异。
“实话跟你说，”
云鹤霄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和弟兄们最近琢磨出了个发财之道——做边境贸易。咱们玄武国的丝绸、茶叶，在朱雀、青龙、白虎三国都很抢手，这里地处四国交界，正是经商的好地方。而且万一边境有乱，我还能立刻召集烈焰军御敌，守好这片土地。”
“哥，你太厉害了！”
云可依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拍手称快，满眼崇拜。
“我好佩服你！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一起，既赚钱又安天下！”
云鹤霄伸手，轻轻摸了摸云可依的发髻，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期许。
“傻妹妹，你现在是摄政王妃，照顾好阿寒才是你的本分。你把他照料妥当，他才能稳住朝堂，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安天下’？”
云可依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想见面还不简单？”
云鹤霄笑着提醒。
“你不是有火凤凰吗？骑着它往来京中与边境，不过是转瞬的功夫。”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云可依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瞬间又笑了起来，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
暮色四合，云落山庄的灯烛已点亮。萧慕寒一身风尘，骑着骏马从军营归来，径直走向后院的温泉池。片刻后，他换上一身干净的墨色常服，手中拿着几封封漆严密的密信，迈步走进寝室。
屋内，云可依正坐在桌前，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便抬眸看来，语气带着几分娇嗔。
“夫君，你今日回来得好晚。再迟些，我怕是就要睡着了，还好想着练字提神，才硬撑到你回来。”
萧慕寒将密信轻轻放在桌案一角，大步走到云可依身前，弯腰便将人稳稳抱进怀里，声音低沉而温和。
“累了就先睡，不用特意等我。”
萧慕寒抱着云可依一步步走到床边，小心地帮她脱掉绣鞋，将云可依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夜深了，你先歇息，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谁知云可依刚躺下，又立刻从床上蹦跶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眼神坚定。
“不行，我要陪着你！”
“好吧……”
书桌前，烛火跳跃，萧慕寒端坐案后，指尖捏着密信仔细查看。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蘸墨，在信笺上快速回复，字迹遒劲有力。
窗边软榻上，云可依斜倚着，手里捧着一本画本看得入神。
云可依蜷着腿，发丝垂落在肩头，神情随着画中内容轻轻变化。
窗外，月牙已爬得老高，清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给一切都镀上了层柔和的光晕。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院外隐约的虫鸣，以及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萧慕寒处理完一封密信，抬头稍作歇息时，目光不自觉落在了云可依身上。只见她看着画本，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带着笑意，想来是读到了什么有趣的桥段，模样恬静又生动。
萧慕寒收回目光，低头拿起另一封标着“加急”的密信。
拆开一看，眉头渐渐拧紧——信中竟是老皇帝再次催他回京的内容，语气强硬，甚至放话，若他再拖延，便要派人亲自来边境“请”他回去。
萧慕寒指尖捏着信纸，沉默片刻，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