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图穷匕见
“这是，衍悔师兄当初来敝寺时，给老衲留下的字条，二位师兄的高徒，可以看一看。”
班智达从袖子中抽出纸条，金刚上前接过，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即递给张洪和妙明。
“师父，若他二人毁了此物·····”
班智达看了金刚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人家没有开口质疑此物真假，你却先心怀恶意揣测，你修行未到家。”
金刚惭愧的低头，转身递过字条。
妙明起身接过，与张洪一起看了一眼：“确是师父字迹无疑。”
班智达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不过，”妙明抬起头：“师父明言，感念上师襄助，为报此恩，圆寂之后当枯骨葬于昭寺，此恩，出于何处？”
“此事涉及吐蕃和剑南道要害人物，此地人多嘴杂。”
金刚明显不愿说。
“哈，无非是说服吐蕃和剑南道联手东进，祸乱中原罢了，有什么不可说，杜大人曹先生，你们说是不是。”
开口的竟是教主。
“左使大人，此事尚未有定论。”
杜武和曹政同时开口，两人都是人精，哪怕空口白话，也不会轻易承认任何事。
“既然没有定论，那就是吐蕃对家师并无恩泽，家师遗骨，自然也就谈不上葬在吐蕃了，大师，小僧说的对不对？”
妙明笑了笑，问向班智达。
衍悔确实说了可以把遗骨给吐蕃，但那是有前提的，现在既然前提不成立，那承诺自然也不成立。
“未必。”
班智达走向杜武和曹政：“衍悔大师跟剑南道二位说了什么，老衲不知，老衲从国主处得到的消息，只是大师跟我吐蕃的承诺。”
妙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衍悔大师要吐蕃出兵东进，此时，金刚，大军到了何处？”
金刚冷冷一笑：“昨夜得讯，国主令叶茹茹本亲率大军五万做锋矢，已经兵临松州城下。”
所有人都变色了，益州城内无论闹成什么样子，终归还是一小撮高手自己打，在大家都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对整座数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造成的危害不算特别大。
可大军压境就不一样了，松州现在才一万多守军，就算易守难攻，可在吐蕃仅前锋就五万大军的情况下能扛住吗？能扛多久？
大军一旦入了唐境，还能指望他们秋毫无犯？别说他们，哪怕大唐自己的军队，在战败逃跑的情况下，对民间的破坏也不比异族低。
“吐蕃对衍悔大师的承诺已经完成了，唉，我佛，慈悲。”
班智达低头合十，此事无关佛法，无关经文，只需阐述事实，只是这个事实的结果是生灵涂炭。
自诩救苦救难的吐蕃昭寺和大悲寺，达成的协议却是要刀兵东向血流成河，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大悲寺的和尚，还不赶紧把老和尚的尸身双手交过去，毕竟人家可是愿意为你们杀尽江南人。”
教主笑呵呵的看着一脸窘迫的张洪和妙明，似乎很得意。
“阴司左使，待我将师父遗骨送回大悲寺，必将上门讨教！”
张洪周身气势一震，虽然不是教主的对手，但现在也绝不是怂的时候。
“何必等到那时，现在就可以动手嘛，难道衍悔教你们，打不过就当缩头乌龟？”
轰隆一声，一颗硕大的龙头自张洪身后浮现，妙明也化作了狮子相，周身光芒大作。
然后灵力迅速平息，两个枯瘦的手掌强行压在二人肩头，将他们按了下来。
理海大师或许平日修为不如两人，但现在都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他反而是除了教主之外第一人。
“今日乃是决定衍悔师兄遗骨归属，二位莫要误了正事。”
看着愤怒着坐下的两人，教主一声冷笑，却也没有再出言挑衅。
“上师，不知家师请吐蕃出兵何事？若不能如实相告，恐小僧不敢信上师言语。”
班智达再次叹了口气：“去年衍悔师兄来到昭寺，与老衲探究佛法，国主久仰师兄大名，老衲便引荐师兄为国主讲经。”
妙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知道此事。
“后来，衍悔师兄收到一个消息，便要回中原，临行前曾与国主商议，若中原有事，恳请国主起兵东进，震慑江南。”
“中原何事？”
“老衲不知。”
不知？张洪和妙明对视一眼：“那，师父为何要回中原？”
班智达转了下头，看向了赵玉书。
“嘿，不错，衍悔大师总惦记着把我请回大悲寺，你们应该也知道，不过把他忽悠回来的，却是这位神雕大侠了。”
众人不知道什么是神雕大侠，但随着赵玉书的目光，都看向了教主。
“扯来扯去，还是扯到了本座身上，行了，你们别猜了，衍悔用吐蕃和剑南道联手出兵压制红莲教为理由要挟我交出赵玉书，不过本座却也在算计他就是，只不过他修为差了些，至于吐蕃，则趁势以此为借口入侵中原，顺手再收了衍悔尸骨，大家各取所需，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哪有什么弯弯绕绕。”
班智达叹了口气，走到了铜钟之前：“便没有回旋之地了吗？”
金刚站了起来：“师父且退后，此二人不足为惧。”
张洪和妙明也摆好架势，三个伤员随时便要动手。
啪啪的鼓掌声响起。
赵玉书一边鼓掌一边点头：“厉害厉害，这里坐着那么多人，三位高僧竟然以为是来看你们打架的？杜大人，曹公，你二人过来，别说是替益州做见证的。”
杜武和曹政对视一眼，一时语塞。
“左使，你酝酿了这么久，衍悔是你杀的，尸骨是你想办法送来益州的，应该也不是为了看几个大和尚唱戏吧？”
教主点了点头：“先看场戏也不错，那你呢，来这里做什么，阻止我？”
“不行吗？”
“若大先生来，或许有点机会。”
赵玉书手搭凉棚向外看了看：“农守光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棋子，你真正要在益州培养的蛊王是谁？”
教主也站了起来：“一夜之间，独孤剑圣连续催动两次天剑，天阶至宝岂是那么容易动的？最多再来一次，他一两日内就什么也做不了。”
教主用仅剩的手摸了摸铜钟：“除了那些低阶的小修士，益州叫得上名号的高手都在圣慈寺这边，培养一个外景大圆满的蛊王确实够用，不过，人呐，一旦有了修为，就喜欢胡思乱想，吞多少都满足不了，所以，”
当的一声巨响，三名凡人同时口喷鲜血，几名修士也被声音震了一瞬，罩住衍悔尸身的铜钟整个被掀翻。
“我更想做个怪物玩玩。”
教主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朵巴掌大小，却蕴含着恐怖生机的红莲在教主手中绽放，缓缓落在了那具枯瘦的尸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