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早早就明白了，现实跟游戏是不一样的，现实中没有谁头上直接挂个阵营符号然后就能一键避免友军伤害，这一秒的朋友下一秒就是敌人这种事数不胜数。
除了寥寥几个可信任的人之外，任何人都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后给你一刀。
所以虽然惊讶于生死不容的苯教怎么就和吐蕃佛宗扯到一起了，但惊讶归惊讶，却也不至于不可置信。
大唐四百年，吐蕃从没有一刻放弃对大唐的觊觎，两国打了又停停了又打，现在难得有机会吃下剑南道，所有内部矛盾都可以暂时放下。
蛋糕做大大家才都有的分，至于分完怎么打，甚至分之前会不会打，另说。
赵玉书换回阿里巴巴装束回到了来福客栈，两个皮山老哥都已经回来了。
“阿里巴巴兄弟，你那里怎样？”
“不好干，我在王府附近看到了要杀的人，但这个人看起来地位很高。”
“很高？”
“对，至少二十个辽人武士护卫，个个膀大腰圆，一身铁甲，如果单打独斗我倒是不怕，但最多三个我就不行了。”
皮山两位老哥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担忧之色。
“大哥，你去市集有什么收获没有？”
“还真有，我遇到几个焉耆人，其中一个跟我们俩之前在西域见过，就是那个卖枣的，他说最近有人在招募咱们西域勇士，价钱很不错，但他胆小没敢去，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再探再报。”
“嗯？”
“咳咳，没事，我是说，这条线索很重要，如果真的是同一个活，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遇上对手，同是西域人，还是一条心把事情办了的好。”
“阿里巴巴兄弟说的有理，老二，你那边怎样？”
皮山二哥挠了挠头：“我啥也没看到，进出圣慈寺的人倒是不少，辽人也有几个，但没辽人的女人，不过我看到了几个吐蕃喇嘛早上去了，下午出来走了。”
对上了。
赵玉书暗暗拍了下手，苯教神女去了吐蕃佛宗驻地，吐蕃佛宗的喇嘛去了中原佛教的圣慈寺，辽人皇亲嫁给了中原王爷，然后信仰草原长生天的人竟然也喜欢去佛寺参拜。
已知的几个势力竟然都有联系，错综复杂的关系织成了一张大网，至于这张网是单纯的混乱，还是打算用来捕哪条大鱼，一切还是未知。
赵玉书摸了摸下巴：“二哥，明天我们换一换，我去圣慈寺吧。”
皮山二哥不明白：“为什么要换？”
“因为咱们都露了一次脸了，若我们每天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是不是很容易被人发觉？”
皮山大哥一巴掌拍在二哥头上：“你看人家阿里巴巴兄弟想的多周到，就这么办，明天我去王府，你去街上逛逛，记住，多听多看，少说。”
必须尽快把所有的线理清，等自己的四十个恶徒一到，自己要做的事，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夜色降临，益州城虽然名义上有宵禁，但基于数百年没有兵乱，加上繁荣的商业，宵禁只是口头喊一喊。
灯火照亮了大半个益州城，二月的风已经不是特别冷，夜猫子们开始摇着折扇一步三晃的上街了。
皮山两位老哥盛情邀请赵玉书一起去异族的聚集地开心一下，被老赵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自己去青楼跟回家一样，但从来没占到过实质便宜，现在自己也是有对象的人了，更不能放纵。
“我且去四处看看，两位大哥玩的开心。”
赵玉书走出客栈，找了个阴暗处换回文士服，摇着折扇向鼓楼方向走去。
鼓楼的夜市很热闹，是整个益州夜晚最为热闹的地方。
赵玉书今天来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随意逛一逛，如果运气好，或许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当然遇不到也没关系，纯当散心。
然而自己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运，他确实遇到了一个熟人，但这个熟人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或者说，在这里意味着事情走向了最不好的方向。
傅云。
这个熊孩子此时正在买醉。
严格来说，赵玉书现在这具身体最多也就十八十九的样子，只是前世的记忆和思想，让他显得要老成的多。
而傅云，最多也就十五六，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相对比较早熟，这个年纪确实该谈婚论嫁了。
傅云身上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唐服，腰间没了储物袋，背后也没了长剑。
他被逐出师门了。
赵玉书长叹一声，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露天食铺，主要卖些温酒和小菜当宵夜，大鱼大肉是没有的，好在大多数来这的客人也不需要。
赵玉书先是巡视了一圈人群，没有找到盯着傅云的可疑人物，便恢复了六重天灵力，一屁股坐在了傅云对面。
“你····”
傅云看着眼前突然坐下一个陌生人，朦胧的醉眼本能的惊醒，然后愣住了。
“赵师兄？”
“做了点小小的伪装，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赵玉书从来不怎么会安慰人，一开口就直接揭伤疤。
“呵，我自己选的。”
“那怎么不去找妙音海，不认识路的话可以问我。”
傅云摇了摇头：“不去了，不去了。”
赵玉书招呼小二再烫一壶酒，又要了些凉拌菜佐酒，给熊孩子满满倒上一杯：“那你图的啥，不纯傻逼么。”
傅云张大了嘴，虽然不是特别懂傻逼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骂人的粗鄙之语，而自己从小到大，似乎除了赵师兄，从未有人这么骂过自己，最关键的是，赵师兄骂人不该是愤恨的表情吗，怎么骂这两个字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还有没有可能回蜀山？”
傅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蜀山从无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回去的先例。”
赵玉书没有装逼的说你可以当史上第一个，只是再给他倒了一杯：“喝完这壶，找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之后，去找妙音海也好，去全世界逛逛旅游散心也好，先睡醒再说，至于银钱你不用担心。”
傅云抬起头：“赵师兄，你是不是要在益州做大事？”
赵玉书嘿了一声：“你师兄我哪次做的不是大事？”
“我能不能跟着你，我想做点事。”
赵玉书深深的看了一脸希冀的傅云一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