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话音一落，整座醉仙楼内瞬间陷入死寂。
三位域主的表情僵住了。
断罪域主的指尖微微一颤，一缕猩红剑气不受控制地溢散而出，将桌角无声削断。
净世域主手中的酒杯“咔”的一声裂开细纹，酒液顺着指缝滴落。
地尊域主更是直接瞪圆了眼，玄铁般的身躯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仿佛随时要崩解。
“道、道长……”断罪域主喉咙滚动了下，嗓音干涩，“这事……是不是再斟酌下……”
净世域主勉强挤出一丝笑：“昆仑毕竟掌控天权，我们……”
地尊域主更是直接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李悠的目光。
——他们怕了。
即便恢复了实力，即便曾是威震上古的大能，可“昆仑”二字，依旧如一座亘古神山，沉重地压在他们心头，令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李悠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你们怕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抬手指向窗外，“又不是只让你们三人去打，悟道界苦昆仑久矣，云澜子都比你们强，他早就想打上昆仑。”
轰——！
此话一出，宛若天际骤然炸开一道惊雷。
云澜子原本还端着一副窥天境大能的威严，此刻却脸色骤变，袖袍一挥，瞬间布下九重隔天大阵，将醉仙楼与外界彻底隔绝！
“李道长......”
他身形一闪，直接落入楼内，语气又急又低，“慎言！慎言啊！”
堂堂窥天境大能，此刻额角竟渗出冷汗，哪还有半点超然姿态？
李悠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怎么，难不成你没有这个想法？”
为了破解九重宫阙的影响，这家伙在功德池底部待了不知道多久岁月。
云台宗上上下下所有人，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但心里早就对昆仑失去敬畏。
特别是在见到自家祖师云霄子飞升失败，被当做傀儡控制，他们的心底藏着很大的愤怒。
“这......这......”
云澜子犹豫半天，在李悠那直指心底的眼神注视下，最终败下阵来，苦笑一声。
“李道长，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也仅仅只敢放在心底，哪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那可是昆仑......掌握悟道界天权，高不可攀的昆仑......在你出现之前，这样的念头我们是到死都不敢有。”
“嗯嗯嗯！”
站在一旁的三位域主，身子站得笔直，非常认同，点头如捣蒜。
可李悠却依旧从容，甚至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怕什么？”
他抬眸扫过四人，“昆仑又不是真的天。”
云澜子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苦笑道：“李道长，昆仑三十三重天，每一重皆有仙神坐镇，到现在为止，我也只见过昊阳道主，其余的仙神连是怎样都没资格了解……”
“所以呢？”
李悠打断他，“他们不死，你们就永远跪着？”
“或者说，你们喜欢当狗？”
一句话，如利剑刺入四人心中！
云澜子沉默了。
三位域主也沉默了。
而李悠， 就喝着茶，静静的看着他们。
断罪域主的手指深深扣进桌板，木屑簌簌而落，内心陷入无比挣扎。
他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十万年前那场血战——昆仑使者的剑光斩落时，他门下三千弟子在杀戮剑气中灰飞烟灭的景象。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初白玉京，站出来质疑昆仑的神位赏罚不公。
“当年昆仑颁下天罚令......”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东土剑修一脉，被屠了九成。“””
净世域主的白袍无风自动。
他掌心浮现一缕残破的圣光，那是他师妹临终前强行塞进他元神的本命精粹。
“白玉京光明城七十二盏魂灯......”
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血肉，“如今只剩三盏还在燃着。”
地尊域主的玄铁之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年被昆仑镇封在地脉深处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永远记得那些锁链贯穿琵琶骨时，昆仑仙吏居高临下的嗤笑：“区区蝼蚁，也配称尊？”
云澜子袖中的手在发抖，云台宗引以为豪的十万年荣光，祖师飞升成为傀儡......直到最近才被道长揭露出来。
“我们不是没反抗过。”
断罪域主突然一拳砸在桌上，剑气纵横间，醉仙楼梁柱上瞬间布满深达三寸的剑痕，“可每次换来的，都是更狠的镇压！”
净世域主眉心的圣纹开始渗血：“十万年前那场大清洗，昆仑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很多人留下。”
要不是当年李道长的师父，带领他们去爬昆仑神树，他们也无法苟延残喘到现在。
“所以就要永远当条丧家之犬？”
李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在四人心口。
他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了道简单的符，“看看这个。”
符纹亮起的刹那，四人瞳孔骤缩。
那是昆仑赐予仙神的玄鉴，上面烙印出的就是天规，正是来此三十三重天
但此刻，赫然在李悠指下分崩离析！
“天规......”
云澜子喉结滚动，“可以被改写？”
如果在李道长的手中，天规可以改写......那也就是说，昆仑掌握的天权对于李道长起不到任何镇压作用。
至于神位，那也是受制于天条敕封的。
“不是改写。”
然而，李悠给出的答案，令他们瞬间心脏直跳。
他轻轻一吹，酒渍消散，“是重订。”
四人当场呆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
断罪域主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整条街的瓦片哗啦啦作响。
他笑得眼角迸裂，血泪混着剑气在脸上犁出沟壑：“好！好！老夫这把老骨头，早就该扔进昆仑的炼丹炉里烧个痛快！”
净世域主摘下束发的玉簪，任白发披散。
他指尖在眉心一划，那道压抑数万年的圣光终于彻底爆发，将半边天穹照得如同白昼：“光明殿最后三盏魂灯——今日为引路明灯！”
地尊域主直接撕开上衣，露出胸膛上七道狰狞的昆仑封魔印。
他双掌重重拍在桌面，整个灵霄城的地脉开始轰鸣：“老子被这些鬼东西压了八万年——今天就要用它们当炮仗，给昆仑听个响！”
云澜子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已攥满鲜血。
他想起祖师临死前那个眼神，突然也笑了：“既然天都可以换......那还怕什么？”
李悠举杯起身，窗外恰有一道惊雷劈落，照亮他含笑的眉眼：“敬新天。”
四只酒杯重重撞在一起，似乎整片天地都都剧烈震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