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江羡弯腰走进洞中，一抬眼便对上沈晏发懵的表情。
她温声道：“你伤的很重，我在外面找了一点草药。先给你止血用。”
沈晏没有出声，自她进来后，他的眼睛便一直跟随她。
那眼神中有探究、有不解、有疑惑。
沈晏看着江羡碾碎草药，又拿着不知从哪来的白布，慢慢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山洞中光线有些暗，人离得近了，沈晏才发现小皇帝原本矜贵的衣服挂上了一道道划痕。
斑斑血迹落在青衣上，异常显眼。
沈晏看在眼里，眉头紧皱，只觉得那血迹异常碍眼。
“我给你上药？”江羡问道。
还未等到回复，便听一声：“阿嚏！”
沈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眉宇间有些疲惫，脸色更显苍白。
“不用。”沈晏语气带着点抗拒，似乎不愿意他人接触自己。
江羡顿了顿，先是往洞外看了一眼。
随后捡了几根干树枝，三两下便生好了火。
沈晏的身体，看似贪凉。
其实内里极其脆弱，见不得一点风寒。
况且那毒，也邪的很。
“现在还冷吗？”江羡摆弄着柴火问道。
炙热的火势将热意散遍整个山洞，驱走了潮湿之气。
沈晏摇摇头，半靠着闭起了眼睛。
自腰部传来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他中了毒，让他没有一点力气。
忽然一股清凉的药香传入鼻中，他费劲睁开眼睛。
只见江羡拿着草药：“你伤的很重，需要立刻清理伤口。”
昨夜那支毒箭，沈晏匆忙拔出。
江羡看过地上的残箭，黑色的毒素沾满了殷红的血。
那箭头，锋利无比，比一般的箭头更加刁钻。
只怕当时沈晏快速拔出，箭头在血肉中转动得厉害。使得伤口加深，毒素时刻侵蚀着他的身体。
否则不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你放下，我，自己来。”沈晏缓了缓道。
此时他面色有了一点颜色。
那伤口实际是在左腰下侧，极为隐私的地方。
平日里连内殿都不许人乱进的人，怎么会让江羡给他止血。
江羡放下草药，人却没有离开。
“你？”沈晏诧异，袖中手指无意识抓着衣摆。
不知她想做什么。
虽然小皇帝救了他，但他也没忘记他们之间立场的对立。
若小皇帝胆敢乱来，他必然叫他后悔。
此时的沈晏看上去异常脆弱，那双潋滟的双眸蓄满了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半晌，江羡叹了口气。
“督公千金之体，我蒙上眼睛，定然不会乱看。”说话间，江羡从衣摆内侧撕下一条白布。
轻柔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传入沈晏耳中。
只见少年双眼蒙布，更显肤白胜雪，唇红齿白。
然而他的身姿挺拔，如竹如柏，颇有君子之风。
沈晏突然间思绪放空，只听见自己自己呼吸骤乱，难以平稳。
身体的无力与疼痛充斥整个大脑，他说不清是因为毒素的原因还是其他。
火苗“吧嗒”一声，干柴断裂，在寂静的山洞中听得一清二楚，声音大的惊人。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声音，白色的腰带摇摇欲坠。
光是这点动作，都耗去沈晏大半力气。
而江羡仍未有动作，似乎是没听见声音。
沈晏抿唇，此时他双耳红的滴血，隐秘的羞耻感涌在心头。
他伸出两只白玉般修长的手指，犹豫的拽了下青绿色的衣摆。
这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小兽在考虑要不要露出柔软的肚皮，接受人类的善意。
朦胧中江羡感知到他的小动作，弯了弯唇。
“这毒极为古怪，我只能暂时先用常见药草缓解一二。”
“若是感觉疼痛难忍，便告诉我。”
虽然蒙着眼睛，但江羡动作飞快。
丝毫不拖泥带水。
沈晏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动作，若不是这白布确实厚实，他都要怀疑江羡了。
冰凉的草药贴上去的那一刻，沈晏痛的脸色发白。
额头瞬间沁出汗水，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疼吗？”感受到指尖下的皮肤紧绷僵硬，江羡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嗯。”沈晏自喉咙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声。
“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江羡拿起白布开始包扎，这个动作需要绕腰缠绕一圈。
她拢了下衣袖，尽量不碰到沈晏的肌肤。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沈晏垂眸看着腰间的双手，纤细的指尖灵活的绕过衣服。
偶尔会碰到他腰间的肌肤，也是如蜻蜓点水般立刻离开。
丝毫没有风流旖旎之意。
沈晏眸色晦暗不明，他的腰上最是敏感。
就是简单的指尖触碰，也会引得他身体微微颤栗。
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更是瞬间便沾上一层绯红的颜色。
白布足足缠绕了三圈。
江羡本以为会不够用，没想到沈晏腰肢这么清瘦。
不过手下肌肤有点发抖，难道是她手太凉了？
“好了。”
江羡搓了下手指，才将衣服给他盖上，以免邪风入体。
“多谢。”沈晏哑声道。
江羡听得稀奇，这还是沈晏第一次对她好生说话。
她凭着感觉后退几步，才拽下脸上的白布条，露出那张如山水画般的容颜。
沈晏盯着她的动作，仿佛在看一只白鹤优雅的张开翅膀。
“为什么救我？”沈晏不明白。
至少目前，他知道小皇帝是真的没有恶意。
不过，明显他活着对她的威胁更多。
江羡翻了翻火堆中的芋头，好奇道：“初棠，想死吗？”
沈晏哑然，靠着墙壁转过身子。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他知道小皇帝是故意避重就轻。
只是，一次两次就罢了，总喊他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的字，还没人敢这么喊过，没规矩。
沈晏越想越气。
刚想发作，还未开口便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吃点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就在沈晏胡思乱想时，江羡已经把烤好的芋头递了过来。
洋芋烤的外焦里嫩，看起来卖相不错。
似乎是知道他有些讲究，洋芋被分成两半用干净的树叶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