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马啸东的振武武馆来了一帮人,上来就把振武武馆的牌匾给摘了,这在江湖上可是大忌讳,跟掘人祖坟差不多,一般来踢馆的也不这么干,这么干,明眼人一看,这不是踢馆,这是找茬来了。
得到消息的马啸东正在茶楼喝茶,一听有人摘了振武武馆的牌匾,当即不怒反笑,在太仓城还没有人敢这么干的,敢这么干的显然没打算善终,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灵光乍现,马啸东突然想起失踪十多年的师弟燕传龙。
燕传龙天赋聪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无奈这人心胸狭窄,成不了大事,当然,这是师父临终前的定语,所以,没把掌门的位子传给燕传龙,而传给了大徒弟马啸东。
马啸东猜测,当年师弟的不辞而别,肯定跟师父没把掌门的位子传给他有关。
一看来人是师弟燕传龙,马啸东就打算把家业分给对方一半了,毕竟当初有对方一半在内,这也是师父遗嘱里交代的,就当这些年给对方存着了。可是,这燕传龙就跟当初的想法一样,声言这家业全都是他的,要还也是全部归还,而不是一半。
马啸东就有些恼怒,于情于理都不能全部还给燕传龙,不知这燕传龙发的哪门子邪,好赖话不分,硬要马啸东把全部家产交出来,然后不得在太仓城出现。
这就是欺负人了,别说是赫赫有名的马馆长,就是寻常的庄稼汉也不会如此大忍让,因为这十多年,马啸东可是把原来的家产扩大了三倍都不止,你燕传龙凭什么一句话就霸占,没这个道理。
拿我的善良当软弱,真以为师兄是好欺负的?
在马啸东的心里,别人可以欺负我,但是你师弟燕传龙不能欺负我。
马啸东和燕传龙一个师父,他们的师父是柯大侠的师弟,这老头把俩徒弟当成儿子养,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因为燕传龙能说会道,颇得老头师父喜欢,可是,论功夫,马啸东比燕传龙强些,毕竟他跟随师父时间长,燕传龙嫉妒心强,觉得讨师父喜欢比师兄马啸东强。
燕传龙不在家,出远门了,巧合的是师父身染重病去世了,去世前老头把偌大的家业分给了马啸东和燕传龙,一人一半。按贡献,马啸东比燕传龙强多了,但是马啸东没当回事,师父说一半就一半,他是大师兄,吃点亏就吃点亏,反正不是外人。
问题,燕传龙不那么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分得更多,是师兄马啸东趁他不在家逼迫了师父,所以,一气之下跟师兄打了一架,结果就是败在了师兄手下。败在师兄手下的燕传龙从此不见人影,马啸东派人找也没找到,于是,这事就这样搁置起来了,但是,属于燕传龙的这一份马啸东还记着,只要他回来,还是他的,可是,马啸东万万没有想到,师弟燕传龙不这么玩。
燕传龙不这么玩,摘了振武武馆的牌匾不说,还扬言这振武武馆要改名,名字他都想好了,那意思就是告诉众人,这振武武馆以后就是他燕传龙的了。
马啸东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曾经的师兄弟打了一架,结果马啸东不敌,败在了燕传龙的手下,马啸东气不过,请师兄陈豪山出马,可结果陈豪山也不敌,就这么认输,马啸东不甘心,陈豪山也不甘心。
燕传龙扬言,他就是来收债的,三日后振武武馆必须姓燕。
日上三竿,燕传龙来了,三个人,不可一世的样子,离老远就奚落道:“我说马啸东,你又请谁来的,呦,这不是手下败将么,怎么,还有脸来?”
说的当然是陈豪山。
燕传龙打败马啸东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但是打败师伯的大徒弟陈豪山,那感觉就不一样了。陈豪山是谁,上海滩开武馆的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师父双沟大侠也是威名赫赫,打败陈豪山,他倍觉有面子。
马啸东不急不恼,对这样的人,没必要,你拿他当人,他拿自己不当人,你咋办。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说,陈豪山还感觉有些面子挂不住,可是,有小安在,陈豪山丝毫不觉得丢人,相反,他已经幻想着这燕传龙被师弟小安教训的样子了。
“师弟,你要是败了怎么说?”
马啸东依旧没一棍子把燕传龙打死,在他心里还念旧情,毕竟这师弟跟他一起在师父手下混了十几年,他燕传龙可以不念旧情,但他马啸东不能不讲究,传出去会说他欺负师弟。
“哼,我败?不可能,先说说这次你要是败了咋说?我也想跟你废话,你败了还是按照我说的办,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我的耐心有限。”
因为是师兄弟之间争斗,所以,马啸东和燕传龙就没有让外人插手,燕传龙身边的两个人,都是他徒弟,而马啸东请的人,也不是外人,之前是陈豪山,现在是小安,请小安还是陈豪山的主意,在马啸东的心里,燕传龙来了,师兄弟俩好好说,分一半家业给他,然后互不来往便是了,这也是师父临终前的遗言,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可是,燕传龙有些过分,要全部不说,还让马啸东滚出太仓。就是个泥人也得有土性不是,更何况马啸东还是个武者,手下徒子徒孙上百。
“我要是败了,就依你,你说咋办就咋办。”
马啸东有十足的信心,这小师弟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虽说今日的燕传龙已非当年,可是,想击败小师弟小安,那是买鞭炮没捻——咋想(响)的。
燕传龙哈哈一笑,点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
对于这个燕传龙,小安早就看不顺眼了,有话好好说还能给你点面子,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师兄马啸东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在得寸进尺,不留情面,小安站起身,对马啸东道:“师兄,跟他费什么话。”
然后站到大厅当中,对着燕传龙一抱拳道:“燕师兄是吧,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燕传龙看着这陌生的汉子,不屑地一笑道:“这又是谁?没见过啊。”
马啸东道:“大师伯的小徒弟,没外人。”
师兄弟之争,马啸东当然不能请外人帮忙,传出去没脸,但是,请师伯的徒弟帮忙不算,毕竟是师兄弟,也不算违规。
燕传龙嗤一声轻笑,显然没把小安当回事,可能在他心里,大师伯的大徒弟陈豪山都败在他手下了,大师伯的小徒弟又能强到哪里,打败他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陈师兄不也是大师伯的徒弟么,陈师兄不咋样,你又能咋样,来吧,我试试你又能强哪里,千万别客气。”
燕传龙这话就冒高了,明里暗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双沟大侠不咋地么,而这,却是小安不能容忍的,他心里已经决定好好教训对方一番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就此罢手,咱师兄弟还是师兄弟,撕破脸了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马啸东试图给师弟留最后一点脸面,甭管如何,这燕传龙毕竟是自己的师弟,虽然他有些做事不上道,可念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不想一棍子把他打死,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甚至会被别人诟病,你堂堂的振武武馆的馆长竟然容不下自己的师弟。
“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的事今天了,赢了我,你滚蛋,输了,我滚蛋。”
燕传龙根本没打算善终,就这孤注一掷的语气都让小安觉得这人魔怔了,不魔怔说不出这话,做不出这事。
江湖道义你都不讲了,那还混个毛的江湖,干吧。
“好吧,念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是那句话,你留下来,师父撇下的家业咱师兄弟平分,以往的一张纸掀过,咋样?”
“什么咋样不咋样的,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我实话告诉你,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小安没打算让着这燕传龙,听师兄马啸东一说,这人人品还真的不咋地,不教训他一下怪对不起人的。
“请吧,师兄,多说无益!”
燕传龙很不屑地看着小安,却对马啸东说道:“叫你一声师兄是看得起你,我先说好,这次要是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啸东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你先比了再说。
“小师弟,你不要留情,这家伙忒不是玩意,笑贬我也就算了,还笑贬师父,说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也不咋样么。”
陈豪山就是拱火,真的没打算让师弟小安饶了这个燕传龙,口气狂得没边不说,还出言不逊,打败师兄陈豪山也就算了,竟然奚落师父柯大侠,这其实也犯了忌讳,同辈说同辈的事,扯上辈干嘛,我陈豪山打不过你,并不说明我师父不如你。
小安笑笑,其实不用师兄提醒,他也打算这么做。
“别废话了,打呗。”
话音未落,小安就扑向燕传龙,三步远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一招寻常的黑虎掏心直奔燕传龙的当胸口。
燕传龙吓了一大跳,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快,也是武者本能的反应,他伸手格挡,却不料对方的招数竟然是虚招,拳到他胸口半寸却停了,同时一记鞭腿横扫他的胯部。
大惊之下,燕传龙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这一招。
这一招让燕传龙丢了大脸,怎么看这一招都难看至极,就像被对方踢倒一般的狼狈。
小安不容对方有还手之力,紧跟着欺身跟上,一个铁山靠把刚刚一招乌龙绞柱起来的燕传龙给顶出三步开外。
燕传龙只觉得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没等他喘过一口气,胸口就挨了一掌,这一掌当即把燕传龙拍出几步远,最后收势不及,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父!”
“师父!”
燕传龙的俩徒弟一左一右扑向了燕传龙,语气中的惊惧藏都藏不住。
这人何方神圣,怎么这么 厉害,,册那,这也太离谱了吧,简直离了大谱,本来他们都觉得师父已经蛮厉害了,把两个师伯都给打败了,可在这小师叔面前,竟然连一招都不招,这还是人么,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真是开眼了。
燕传龙终于没压住,哇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做人要厚道!”
小安站在燕传龙的面前三步远,这让坐在地上的燕传龙感觉这个师弟像山一样伟岸,那压迫感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真的就像一座山直冲他压了过来。
“这不是师伯拳路。”
燕传龙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不咋,又涌出几口鲜血。
“你管谁教的拳,能打败你就行,服不服?不服再来。”
“师弟,留你师兄一命。”
看小安的神色大有把燕传龙当场虐杀的意思,所以,马啸东急切地说道,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了师弟不是,虽然他做的不多么地道。
“放心师兄,都是同门兄弟,不会的,我就是想问问燕师兄,还比不比?”
燕传龙无力地摇摇头,脸色一片惨白。
就在这时,武馆的大门被人踢开了,涌进来一伙持枪的警察,为首的正是李良成。
小安的心一凛,这家伙干啥来了,难道发现了自己?随之,小安就暗自摇头,他对自己的易容术有足够的信心,别说李海,就是亲近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这人来这里必定有别的事。
纯粹是巧了。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李良成嘴角都起了疮,他思来想去,这次的抓捕行动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那个半路横插一杠子的小子。
李良成一边让手下四处搜捕,一边让关了城门,他不相信这小子能飞出他的手心,之所以抓不到那小子,很大的可能是他藏匿于哪个亲戚家里了,那些小旅馆客栈之类的已经被他的手下清查了一遍,也是毫无所获。
这不,李良成亲自带队搜查来了,不然没法交代,自己的姐夫也不行啊,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更何况南京传过来的信息,再抓不住两个地下党,不光他李良成,就连他姐夫都得跟着吃瓜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