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暴前夕
“你小子怎么想的？！”戴安暴怒地拍着桌子，对面的戴廷只敢低头盯着桌面，一言不发，“把班里女同学带来干什么？！妈妈呢？你知道你把平民卷进战争，知道你害的羽盟暴露了吗？！”
“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见戴廷拒绝沟通，戴安阴沉着脸起身，拉开门走出禁闭室，德林和佩兰都在门口等着他，一个怒发冲冠，一个忧心忡忡。
三人走过廊道，经过隔壁的禁闭室时，戴安扭头通过窗口看了一眼——羽盟的士兵正在里面向戴廷带来的女孩问话。这女孩儿很漂亮，但让戴安吃惊的是她的冷静，和对戴廷的信任。他意识到自己从家人的生活中消失太久了，现在的他对戴廷的了解可能还不如这个女孩。
三人走到一间空房间前，佩兰刚拉开门，德林就狠狠推了一把戴安，戴安一个踉跄，跌进房间。“你这次以公徇私，本是该上军事法庭的。”德林冷冷道，“战争结束后，看看你的军功能不能抵过你这次吧。”
“德林队长，他们两个都只是小孩子，不会……”“不会什么？你弟弟我且按下不表，那个女孩的家人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而她对你们家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
“队长，至少让我见见我弟弟！”“我会安排你们再见一次，但下次禁闭解除，就等到朗基努斯交接的时候吧。”说罢，德林便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铁门。
“反击成功了，我们甚至没有人员伤亡。”待两人走远后，佩兰柔声问道，“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开心，为什么？”
“尽管我很不想承认，但政府驻军无脑的无差别打击战术确实取得了效果。”德林重重叹道，“因为我们人数不多，平时都是以个人为单位混在市民中行动的，他们的无差别打击已经将普通市民的生活物资供给切断，也就意味着，我们的行动也受到限制了，不知道被困在这里还能坚持多久。”
……
与此同时，驻军基地。
穆提和两名随员面色阴沉地穿过回廊，来到校场中庭，果真看见了林杰正和一个瘦弱的男孩说着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是林杰的儿子林格。远远看见穆提走来，林杰便起身，正了正大檐帽，正面迎来。
“你这畜牲，趁我不在时发动了无差别打击？”不等林杰走近，穆提便破口大骂，声音穿透整个校场，远处操练的军士都停了下来，注目过来。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效，穆提中校。”林杰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露出油腻的假笑，“羽盟现在失去了一切物资补给渠道，外环郊区也已经处于我们的监视下，他们插翅难飞，只能作困兽之斗。”
“这是战争罪，是要上军事法庭的！”穆提拔出手枪，拉开保险，直指林杰脑门，“我要把你带回军部总部。”
“我隶属于反间谍行动部队，不管在哪里都有最高指挥权，更何况我刚刚对羽盟叛党实施了有力的打击，你无权命令我。”林杰的假笑让穆提阵阵反胃，“反倒是你现在这样，是在威胁我吗？那个间谍，戴安，本来就是你麾下的人吧，你怎么有脸对我颐指气使的？”
“什么？”穆提听出林杰话中有话，猛一回头，却发现两个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随员背后，将自己的随员扭在一边，而就在自己转身的空档，林杰也拔枪上膛，并顺势劈掉了自己手里的枪：“穆提中校，我现在要以反间谍行动部队特务中校的身份将你扣押。”
“中校，有一条密信。”押着穆提走进营房时，一个技术员迎上来，跟在林杰身边，“是一个高频信号，内嵌了一条二重加密的信息，压制过后从我们的秘密频段发进来的。”
“发信人是谁？”“不明，反向追踪发信地址也失败了。”通讯员答道，同时抹了把汗，生怕遭到林杰责备，“能做到这两点，发信人要么本身黑客技术过硬，要么就是有很好的设备辅助。”
“内容呢？”林杰来了兴趣，打了个手势，让士兵们继续押送穆提到禁闭室。“解密已经完成了，但我们还没有看过，想先请您过目。”技术员说着，在自己的手环投影仪里打开信息，短暂的加载过后，字符一个个跳动出来，是一串分为三组的数字，林杰认出那是一个坐标点。
但很快，接下来的内容让林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几个字符一个一个跳出来，每一下好像都砸在林杰心上，令他不由得瞪大眼，吸取着投影仪上的信息：“羽盟临时基地坐标地点。”
……
羽盟主力部队营地。
“团长，技术试验部队那边正在要求尽快交付朗基努斯号。”风痕带着一叠纸质简讯走进踏上星羽所在的货运车厢，“德林队长报告称，无差别打击已经波及到了技术试验部队，他们撑不住了。”
“能让他们继续坚持吗？现在部队行军正是最紧张的时候，更何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敌。”星羽一挥手，关掉了全息作战地图，一脸疲态地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我本希望能在我们攻破创盟之后，才去验收朗基努斯号的。”
“现在我们的行军进度也比预想慢了，这给了创盟太多恢复元气的时间。”风痕翻过一页简报，“和谐镇市内的线人称，现在的舆论导向是政府即将收编创盟。”
“要在那之前赶到日落草原吗……”星羽痛苦地闭上双眼，“传唤马库斯，让他尽快去验收朗基努斯号。”
风痕步履沉重，走过树林时的脚步声被地上厚厚的枯叶和腐殖质层吸收。黑暗中，不知名的小虫飞舞着，更远处的是一双双窥探着自己的闪亮的眼睛。细语森林的古木繁茂遮天，以至于那流水般的月光都不能穿过叶隙下泄到地上来，使得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风痕于是凝聚魔能之力，在掌心点燃一团紫色冷火，为自己照明前路。
马库斯，马库斯，又是马库斯。羽盟的核心事务已经几乎被这个自称前政府军的不速之客包办，只因他带来了一架世界政府运用最新锐技术的实验型钢甲号。风痕对他始终放不下心，但如今星玥叛逃、星珞战死，马库斯无疑是病急乱投医的星羽团长眼中的一颗救星。
就算如此，风痕还是感到深深的不安，进而对马库斯反感起来。马库斯的过去，以及他的说辞，孰真孰假，对风痕而言一概不可考究。这个人仿佛没有过去，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风痕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能偷来政府军的尖端科技，更理解不了他为什么选择投奔羽盟，自己只是碍着星羽团长的面子，一直在隐忍。
这样想着，风痕已经穿过树林，从作战营盘来到生活营盘。这里的氛围和作战营盘大相径庭，篝火边的士兵们大嚷着打赌，跳着、叫着，把硬币丢进机师们的抗荷头盔里，说着粗俗的笑话，间或用退下子弹的枪相互比划着。暗处，低矮的帐篷里传来阵阵如雷的鼾声，枯黄的麦草是士兵们的床单，而厚重的暗夜是士兵们的被子，在森林正中反而能给人安全感。外围，那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怖的机甲由值夜的机师驾驶着，时刻监测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前线地带的气氛比创盟城轻松不少。虽然羽盟接管创盟城后，民生政策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创盟城的楼房高度和居住密度已经达到了令人极其不适的地步。风痕想起了出发前不久，在军营里听到的一个比喻：“创盟城那些亮眼的高楼大厦、全息投影，就像是个浓妆艳抹、惹人嫌恶的妖艳贱货；相比之下，自然环境虽不开化，起码空气还是沁人心脾的。”风痕同意这一点。
“喂，马库斯上校去哪里了？”风痕走到一处篝火边，拉住一个看上去还不算太醉的通讯兵问道。通讯员起初没有在朦胧中认出风痕，听到他说话，才猛一激灵，清醒过来：“风痕副指挥官！”
“上校他……他驾驶自己那台专用机，说是去验收技术试验部队的货物了。”通讯员结巴着说，而之所以通讯员紧张起来，是因为他看见风痕的脸色，从愠怒变化作迷茫，接着变成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