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问题让皇兄很难回答？”
端木冥幽放下茶盏，抬眸看着一旁的宣王，目光幽深，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猜不透心思。
“不难回答。”宣王在短暂的几息之间已经想了很多。
他从出生开始，作为大皇子一直严于律己，处处谨言慎行，什么事都听父皇母后，还有太后的安排。
小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已经成年，很多事情就让端木冥睿感觉到无可奈何，甚至心生反感。
他想上战场，为墨月国扞卫国土，遭到了父皇母后的一致反对。
他想改变科举制度，又遭到容家的打压。
他想加强农业发展，皇上也不予采纳。
处处受限，处处牵制。
他只是想为墨月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并不在乎什么储君之位，如今父皇已是迟暮，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裴家想要，皇后和太后也想要，他只能变成他们手中的筹码，任人摆布。
冥曦这件事让端木冥睿无法接受，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红线。
要是谁敢打他妹妹的主意，他绝不手软。
“我过来烨王府，就是想让皇弟帮帮冥曦，和亲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哪怕是抗旨，我绝不会让冥曦嫁给空灵国太子为侧妃。”
端木冥幽清冷的面容多几分并不亲切的笑容“皇兄怎么会认为臣弟能帮到冥曦？你看看我现在，手不能提，腿不能行，皇兄莫不是太高估臣弟的能力。”
端木冥睿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看着暗沉的天空轻叹一声。
“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冥曦的，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父皇和朝廷寒了你的心，裴家和容家都脱不了干系。这一点我很抱歉，我确实无能为力帮不上忙。”
“身在皇家并非你我所愿，只能说命运让我们疏远了兄弟情义，但是谁要打冥曦的主意，就算谋了这个江山，我也要保护她。”
谋了这个江山！！！
冷心月瞥了宣王一眼，他还真敢说，居然在端木冥幽面前说这样的话，难道他没有顾虑吗？
“皇兄这是想借着冥曦的名义，让臣弟帮裴家谋江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端木冥幽嘴角笑容更盛，笑意却不达眼底。
端木冥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恼怒，他想了想，很认真的继续说道。
“皇弟有这样的想法，我能理解，我不否认裴家和容家都有这个野心。我身在其中，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只希望百姓平安，国富民强，让边境免受战火，过上安定的生活。”
“如今父皇昏庸，朝廷都在容家人的掌控之中，而我只是占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如此以往墨月国必定走向衰败。”
“谁坐那个位置，我都无所谓，但一定要贤明果决，内正明修，绝不是卖女求荣，贪生畏死。”
宣王有些激动，一拳狠狠地拍在桌面上。
端木冥幽垂下双眸，掩去了面上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心月坐在一旁吃着瓜果，这种场合她插不上话，只能静静的听着，她看了看端木冥幽，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了主意。
果然，过了片刻端木冥幽开口说道“皇兄，皇后为什么会同意，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我也没想到母后居然会同意让冥曦远嫁，而且还是侧妃，冥曦是她亲生的女儿，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万一不是亲生的呢？这件事就想得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从小父皇和母后对冥曦疼爱有加，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端木冥睿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面上有些温怒。
皇后也是他的生母，十月怀胎他都亲眼所见，冥曦的身份不可能有问题，简直是胡言乱语。
不过，说出疼爱有加几个字，他也没有太多底气。
“是不是，一查便知，皇兄不妨从裴家入手，也许能有些眉目。”
“..............”端木冥睿没有说话，不过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入心间。
屋里又陷入一阵沉静。
“待会儿，皇兄把冥曦悄悄送到烨王府吧，这里不会有人来查，臣弟身子乏了，皇兄请自便。”
“皇弟同意啦？”
“他也是臣弟的妹妹，谁也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端木冥睿明白，他同意的不仅仅是帮冥曦，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说破，点到为止。
.........
两人回到院子，冷心月吩咐春兰和春梅炖上滋补药膳汤，伤筋动骨一百天，端木冥幽刚做了手术，也得好好补补才行。
回到屋内，就看见他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
冷心月没有打扰他，拿起医书在一旁翻看。
天气日渐寒冷，屋里已经点起了银丝碳火盆，倒也暖和。
檀香渺渺，安谧恬静。
“你觉得让宣王坐上那个位置如何？”端木冥幽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冷心月合上医书，思考了片刻“如果宣王能掌控裴家的野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把书放在桌上，冷心月走到端木冥幽身前，笑盈盈的看着他的双眼“我以为你想坐那个位置呢，原来不是啊？”
端木冥幽不由低头轻笑，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你想母仪天下？我把那位置拿下便是。”
“别！！“冷心月立刻摇头拒绝道”我可不想被困在宫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
“就是永远出不去的意思。”
端木冥幽不禁笑出了声。
也只有心月，才会把人人都想进入的皇宫比喻成监牢吧，不过想想好像确实很贴切。
“如果你打算帮宣王，那皇上是不是就要.......”冷心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即看着端木冥幽没再说话。
“其实，我帮不帮宣王，皇上都难逃这种命运，容贵妃手里还有西域的毒药，现在两国联姻在即，两大家族暗潮汹涌 一触即发，容家定会再次出手，关键时候，我会送他一程。”
端木冥幽说完，抬头看着冷心月那清澈的双眸，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心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太过冷血无情。”
冷心月轻轻摇着头，在他身旁坐下，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皇权更替，免不了明争暗斗，各自为政，内乱在所难免。但也比敌人军临城下，掠地攻城，生灵涂炭好上许多，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她坐直身子，转头看向他“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端木冥幽缓缓抬起手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谢谢你心月。”
“对了，刚才你说冥曦有可能不是皇后亲生的，这话不会是真的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冷心月可不认为端木冥幽会信口开河，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
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