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的眼睫缓慢的眨了下，边炀的嗓音很轻，带着微沙的质感。
“以后我们小雨就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此时月光最好，穿过透明玻璃明晃晃的降在地上。
“十八岁可以做很多事情，穿更多漂亮的裙子，见更多迥异的风景，遇到更多形色的人，也会变得更有勇气，去迎接更有挑战的人生，和更坦然的接受很多人给予你的爱。”
他的嗓音是源源不断的能量，是炽烈的阳光。
唐雨的眼圈不由得红了红。
他身体俯下去，蹭着她的颈窝，“从今以后，我们小雨会变得自信大胆、明媚张扬，所有的困难都会在你鼎沸的人生里消弭殆尽，我们小雨，会渐渐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
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笑，“不过也不需要太无所不能，偶尔也要撒撒娇，让我有点存在感。”
她听着低下头，不自觉弯起唇，眼泪却从眼眶垂直的滑了下去。
滚落在边炀圈着她腰身的手背上。
边炀的手指动了动，扳过她的身体，没开灯，室内光线很暗，她还不抬头。
他抬手摸到了她的眼泪，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
看着小姑娘泫然泪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那么亮。
边炀抬手把灯打开。
“怎么哭了？”
手足无措的用指腹轻轻擦。
小姑娘鼻尖红红的，睫毛湿答答的一片，让边炀的心尖都跟着颤了。
以为是他欺负的。
“我错了还不成吗，老子不亲了不亲了，以后都不亲了！”
哪里还有半点酒意，边炀清醒得厉害，就是不知道怎么哄。
小姑娘泪珠珠越掉越多，还是闷不吭声的掉。
忽然觉得秦明裕说得不错，自己真特么是个禽兽！
唐雨是发泄的哭，不带情绪的哭。
像是要把过去受到的委屈和隐忍都变成眼泪发泄出来。
所以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再抬眼的时候，看到边炀在她面前，手撑着膝盖，急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她稍稍一愣，用手背擦掉眼泪破涕而笑。
边炀有点不明白小姑娘这又哭又笑的是几个意思。
就哄着问，“还生气吗？我下次……不亲了，你别不搭理我。”
唐雨轻抿了下唇，想到刚才在外边的吻，脸颊又有点烧，抬起手蹭了蹭脸，感觉这个问题回不回答，意义都很奇怪。
要是说生气，可她刚才确实……不是因为那个生气的。
可要是说不生气，像成了某种暗示一样。
就没看他，轻舔了下唇，想起这地方他刚吻过，耳尖热得很，马上抿着唇角，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低头朝卧室走。
“我困了，想睡了。”
边炀静静的看她，就这么从自己面前走过，一点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微抿了下唇，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头一次感觉如此挫败。
吻她的时候，她没拒绝他，可吻过之后，反而不搭理他了。
难道是……他吻技太差，给人落下心理阴影了？
唐雨收拾的很快，全程没看在客厅刷存在感的边炀，在浴室换上睡衣，洗漱之后，就咕咚咕咚的钻进卧室的床上。
把自己陷入一样的被子里。
脑袋也没有露出来。
客厅，边炀坐姿懒散的靠在沙发里，一只手斜斜的搭在靠背，另一只手不停调换频道，余光却留意着身后浴室的一举一动。
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刷牙洗脸声。
她动作很快，争分夺秒的地步。
直到他听见玻璃拉门关上的声音，边炀舌尖轻抵着上颚，关上了电视。
在被窝里的唐雨听不到客厅里的电视频道声了，房门打开，边炀他走了进来。
她捏着被角，从被子缝隙里偷偷看出去，方格玻璃上朦胧着映照着他的身型轮廓。
他双手攥着短袖下端，脱掉衣服。
她连忙收回视线，埋进被子里去。
隔着窗帘，是看不见的。
可是不隔音。
因为太过安静，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会无端放大……她就会产生联想。
卧室的门关上，他又出去了，应该是去洗澡。
唐雨掀开被子，憋了一会儿脸有些红，闭着眼睛轻轻吐气，不自觉的指腹抚上了嘴唇。
再度想起了刚才走廊里的那个吻。
只是轻轻一碰，似乎就能想到他贴上来时的感觉。
脸又开始有点热了，她掀开被子，把自己完全晾外边。
细白的腿搭在床边上舒适的搭着，轻轻晃动。
偏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自顾自的弯起了唇，心里莫名漾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她之前很喜欢晒阳光，因为太阳晒着，只有光还有温暖。
可现在她也喜欢月亮了。
唐雨抬起手，好像就能碰到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清晖，好像和边炀一样。
倨傲的带着光芒，又从不吝啬他的光。
边炀洗完澡进来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原本摔门的动作，也格外的小心。
小姑娘似乎已经睡着了，方格玻璃上，正抱着被子，腿随意的搭在一侧，有个迷蒙的侧影。
边炀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在床头柜上。
躺在床上时，枕着手臂看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侧过身子，和她一样的姿势。
两张床隔着一扇玻璃紧挨着，这光线下半明半暗的，彼此都不清晰。
可边炀好像能透过这玻璃，想象到她睡着时乖软的样子。
指尖在上面轻轻划，无声的临摹她的侧影。
直到小姑娘翻了个身，轻轻吐气，边炀才发觉她没睡。
顿时把手缩了回去，轻咳两声，“睡不着？”
唐雨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他也没睡着。
迟疑了三秒，然后很轻的“嗯”了一声，问他，“你也睡不着吗。”
边炀偏头看她，呼吸浅了几分，低声，“月亮这么好，有点舍不得睡。”
唐雨也看向窗外月色，“是好看。”
边炀酝酿一下措辞，准备问她今天为什么哭。
唐雨忽然却提了句，“要是睡不着，你起来做套卷子吧。”
边炀：“……？”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汪晴跟我说，你上课都没好好听讲，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你也在睡觉。”
边炀：“……”
提到这些，她胡思乱想的脑袋才能清明几分。
“你答应过我好好上课的，结果你都没做到……”越说，她就带了点情绪，“说好要一起考大学的，边炀，你说话一点都不算数。”
边炀舌尖抵了抵下颚，“……你看老子像说话不算数的人？”
“那你睡不着就去做卷子吧。”
“……”
“做一会儿，你就困了。”
说着，唐雨打了个哈欠，嗓音懒懒的，“我也要睡了。”
然后给了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边炀：“……”
这是接完吻之后该有的对话吗？
让他去做卷子？
好家伙，感情从头到尾不知所措心脏砰砰乱跳的都是他自己！
唐雨背过身时，轻轻吐了吐舌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尴尬的气氛。
不过她确实有点困了，也趁机提了提让他好好学习的事，一举两得。
没管玻璃另一边的边炀此刻心境如何的复杂凌乱，小姑娘抱着被子，已经甜甜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