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向身后的白色奔驰望去，心头猛地抽搐了一下。
虽然戴着头盔，陈思砚应该看不见自己。
但在望向奔驰车驾驶座的那一瞬间，她很确定，陈思砚的目光就是在看她。
不是在看这辆摩托车，而是在看她。那冷厉的眼神，就像是可以穿透头盔镜片，把她脸上此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张和心乱，一览无遗。
他们理所当然地先一步回到陈家，来到了车库。
卓之涵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还是火急火燎地不等摩托车完全静止，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慌乱地把头盔和耳机都摘下来塞给了易阳，就快步往宅子走。
白色的奔驰像是加了速，也紧随在后，卓之涵还没能完全离开，陈思砚的车已经刹停在了车库外。
他推开车门走下来，从后座单手抱起陈思晓，甚至车门也没关，只把车钥匙远远地抛给了易阳，就跟在卓之涵身后往宅子大门的方向走。
“姐姐！姐姐！”
卓之涵听到陈思晓的声音在身后喊她，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停下来，转过了身。
“啊！大少爷，你、你们回来了呀！”
“嗯。”
陈思砚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陈思晓在衣服口袋里费力地倒腾半天，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卓之涵。
“姐姐，这个月饼好吃。”
“诶？给我的吗？”卓之涵有些惊讶地接过来。
陈思晓点点头：“哥哥说叫我给你带回来的。”
卓之涵望向陈思砚，但陈思砚立刻侧开了头，避开了和她的目光接触。
她只好低下头，在盈月的柔光下，打量起了手中的月饼盒。
她正想拆开尝尝，就听见陈思砚忽然开口。
“吃得下么？不是才吃了火锅？”
“诶？你……”
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吃了火锅？
卓之涵有些纳闷，但下一秒就想起自己发过了照片在朋友圈。
被他看到了？
自陈思砚从意大利回来后，他们就在微信上再也没有互动过。她都几乎忘记微信里有他这个人了。
陈思砚的脸色看上去更加不高兴了。
“那我晚点再吃……”
卓之涵低声嘟囔着，识相地把月饼盒扣好，揣进了兜里。
她伸开手：“给我抱吧，大少爷抱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
“不用。”
陈思砚并未将陈思晓给她，抱着女孩往前继续走，卓之涵也只好追上去。
月光拖长了两人的影子，花园里静得能听见晚风拂过。
卓之涵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寻思着找个话题活跃一下。
“大少爷，中秋节快乐。你今天吃月饼了吗？”
“……我不爱吃这个。”
陈思砚忽然慢下了些脚步，语气也变得比先前温和。
“啊？”卓之涵恍然大悟一般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个给我的月饼，原来是你不爱吃的！”
“……”
察觉到陈思砚又欲加快的脚步，卓之涵赶紧另找了个话题。
“晓晓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呀！”
陈思晓抬起头望着月亮“哇”了起来。陈思砚便不得不又走慢些，让她能够好好赏月。
陈思晓忽然把双手张开，激动地说：“我爱你有这么多。”
陈思砚不解，蹙眉观察起女孩的动作。但卓之涵一下就明白了陈思晓是在做什么。
这是她最近在给陈思晓念的晚安绘本里的一个情节，她没想到故事念得多了，陈思晓竟然都潜移默化地记住了。
卓之涵配合地也把双臂尽力张开，比陈思晓张得宽很多。她温柔地望着女孩，用念故事书的语气说：“我爱你有这么多。”
得到回应的陈思晓在陈思砚怀里高兴地拍起了手，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月亮。
“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
“哦，这真是很远。非常，非常的远。”卓之涵望着天边的月亮，感叹起来。
她倾身凑前，揉了揉陈思晓的小脑袋，接着轻声回应。
“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她说完，余光无意间往上掠过，却正巧对上陈思砚垂首，微微颤动的眼眸。
朦胧如雾的月光，此刻仿佛也柔和了他的轮廓。
想起之前唱歌的社死场面，此刻在他面前生动地说出绘本故事书的台词好像也很丢脸。
回过神来的卓之涵，瞬间感觉尴尬极了，赶紧收回目光后退了些。
“这个是最近念给三小姐的绘本故事里的台词！不是什么奇怪的……”卓之涵头也不敢抬地着急解释着。
“我没说它奇怪。”
陈思砚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在笑？
她不太确定，抬头偷瞄，试图在那张在月色下像是蒙了一层柔光滤镜的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些带有笑意的证据。
然而陈思砚却仰着头，目光遥望着深空的满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风悄悄抚过他额前的碎发，树影倒映在他眼眸中摇曳，只是这样看着，卓之涵就感觉自己心跳好像都漏掉了半拍。
“这么圆的月亮，不许个愿吗？”
他突然回过神来，用轻柔的声音把她游走的思绪也唤醒。
“许愿？”
“看你像是个许愿爱好者。”
“……”
卓之涵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确信自己在陈思砚心里现在应该已经树立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形象。
不过她郁闷了三秒，还是坦然接纳了陈思砚的建议，双手合十地对着凌空的圆月开始闭眼许愿。
毕竟，零成本的许愿，何乐而不为呢？
“希望，大少爷，有一天能喜欢上月饼。”
陈思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许愿会说这个。
他哼笑一声：“我人工判定你这个愿望不会实现的。”
“诶？话别说这么绝嘛！万一呢？”
“没有万一。许愿想要改变别人，我认为月神也是不会纵容你的。”
“月神？噗——”卓之涵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少爷不是不迷信么？”
她丝毫不掩饰的笑声让陈思砚一下子显得有些难堪。
他眉头紧锁，双唇也抿成一线，不说话了。
看他又不高兴了，卓之涵赶紧收敛住脸上的笑容，试探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好啦，那我重新跟月神许一个愿。”
卓之涵举头望月，双手合在胸前。
“希望月神保佑，我此刻心中所想之人，不要愁眉不展了。希望他往后抬头看见月亮，心里都会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