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答应了，你敢来吗？”
这真是一只又胆大又接的住对方话茬的狐狸，他直接张开双臂，作迎接状。
“呃……”江菱没想到他这么来者不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先别这么急，今天安排的不是你……”
“哈哈哈哈！”高亥大笑。
笑完，他又沉默了。
以前的高亥一向都是有点清高在身上的，当然，是以前。
他不屑于像狐狸同类那样去勾引人类或者讨好npc，向来都是很要强的一个人。
三十多年前，或者四十多年前，总之，他记不清了，当时他和上一任昭天宗长老很要好，飞狐谷发展也不错。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跟对了人，毕竟飞狐谷有一大堆狐狸等着他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时的昭天宗也确实给他们许下了巨大的承诺。
可是，到头来，他发现自己依旧是一只蠢笨的狐狸，没有比其他狐狸聪明半分。
踏入险境时，自己竭力出手相救，换来的是昭天宗宗主倒打一耙，说是因为他的心计引诱长老踏足了陷阱，才害他这样。
害他怎样？他屁事儿没有，反观高亥，却筋脉寸断，容貌也毁了。
其实昭天宗长老只要说一句他不想给飞狐谷支持了，高亥立马就会放下情谊走人，也不会以此要挟什么；
可偏偏对方抱着十足的恶意揣测他，还恶人先下手为强，把他用到油尽灯枯，再毫不客气地丢掉。
在生存面前，尊严真的一文不值。
即便他还想保留底线，可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狐狸崽子张嘴喊饿，除了填饱肚子一切都不重要了。
无人在意他。
只不过，什么活儿他都做，什么任务他都敢接了。成为别人养的宠物有何不可，能为飞狐谷寻求一丝庇护比什么都强。
可偏偏，他引以为傲的，当做底牌的力量也大幅度削弱，毕竟筋脉都断了，还有什么仙途可言。
所以，江菱测试他底线的时候，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可自己就是没有底线，因为对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他猜对了，江菱比他预想的更早发现，所以他没有选择，只能逆来顺受。
无论如何，要么让她治好自己的筋脉，要么哄着她吐出点钱，任务就算完成。
江菱看着高亥出神，其实只是在看他身旁的注解。
“徒留人间烟火色，不识半分青丘曲。
金背红纹九尾狐神有九条尾巴，狐心可分为三份，丢失三分之二时不会死亡。检测到狐心对宿主神髓发育有巨大的提升作用。”
“逗你玩的，我不需要你暖被窝。”
直到看见真正有利于自己的东西，江菱瞬间就不开玩笑了：“不过，我要你三分之一的狐心。”
高亥脸上表情莫测，却也没急着拒绝。
三分之一的狐心，相当于要他三分之一的修为。
放在平时，他肯定一口拒绝，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如今筋脉断裂，修炼的基础都没了，这修为反而形同虚设；而且对方一开口就是巨大的代价，倒是让高亥相信她有点真本事了。
许久，高亥才放下扇子，真真正正打量起江菱来。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人类，比较强的人类。难道是自己能力低微辨别不出她有多厉害吗？
“我同意你的要求。”
高亥决定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成了就从六尾重新开始，不成就做畜牲，大不了变了狐狸失去神志，不再为竞争烦恼。
江菱见他同意，也放松下来：“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免得夜长梦多。”
换筋脉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最后高亥还是选择带江菱回了飞狐谷。
就算江菱真的对飞狐谷有所图谋，只要他的狐心还在，飞狐谷就不是第一目标。
江菱也很清楚高亥是抱着什么心态领她来的，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毕竟修仙界的淘汰法则更残酷。
这也就侧面说明，他真的太累了，力不从心，放弃的念头逐渐显露了。
刚到飞狐谷，远处就有成群的东西一耸一耸跑过来，还伴随着“嘤嘤嘤”的声音，将高亥团团围住。
是一堆狐狸崽子，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围在高亥身边激动得扭来扭去。
欢迎完高亥，又有胆大的小狐狸把目光投向了江菱，在她的再三招呼下一扭一扭跑了过来。
“毛茸茸！”江菱把它抱起来猛亲：“毛茸茸的宝宝！！”
小狐狸的毛很多很蓬松，爪子按在江菱胸口，讨好地摇尾巴——
几乎每到访一位客人，他们都是这般热情。是大当家教它们的，说不定会吸引到利益好处呢。
可是，以前来的人抱过了亲过了又走了，没有人在意它们，大当家每次都会坐在岩石上发呆。
“宝宝，吃不吃海鲜？”江菱笑眯眯的，看着更多围过来的小狐狸，和颜悦色。真奇怪，她和人打交道还没动物来的自在。
小狐狸激动地扭屁股，连同它的尾巴，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高亥在一旁看着，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出神。
于是，它们撒娇真的换来了吃的，小狐狸围在一起你争我抢，更加确信大当家的话是对的——
单纯的小狐狸甚至还觉得原本没得到吃的是因为它撒娇程度不够。
“……”
高亥垂下眼眸，只是沉默。
若是自己真的当了江菱的工具人，能得来点吃的让小狐狸不至于挨饿，那也不亏。
“走吧。”江菱看吃饱的小狐狸围在一起一个叠着一个打瞌睡，总算想起来了高亥。
“谷中怎么没有见几只成年狐狸呢？”江菱疑惑，这么多狐狸崽子总该有爹妈才对。
“……都走了。”良久，高亥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没错，很多成年狐狸都离开了飞狐谷，抛弃了自己的崽子，如今谷里也就几个位高权重的没走。
都说狐狸多情，可冷血的时候真一点不含糊，孩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高亥没有走，他舍不下这么多小生命，今天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小崽子们。他要把它们都养大，养得白白胖胖的，让那些狐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