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将迈出去的一只脚收回来，回头问道：“您是说江小姐？”
这几天，顾总一直叮嘱他，注意观察江小姐那边的情况，所以他想，这次说的，应该也是江小姐吧。
顾寒舟的笔依旧在文件上批注，没有回答，也没有抬起头。似乎刚才那句话，他根本没有说过。
汪洋呆站在原地，后脊背有些冒汗，猜不准顾寒舟是什么意思。
他壮着胆子，刚想问他是不是可以走了，顾寒舟忽然再次开口。
“我说的，是沈雨嫣，她在干什么？”
汪洋松了口气，想了想，道：“我刚才看到，沈小姐在花园里溜达，和园丁聊了会儿天。”
“说什么了？”
“好像是问园丁，会不会在这里种点儿薰衣草。”
顾寒舟笔下的动作顿住，终于抬起头看汪洋，“你让他过来一趟。”
“是。”
沈雨嫣再次进到顾寒舟房间里时，手里还捏着一枝月季花。
顾寒舟握笔抬头看了一眼，淡粉色的花瓣娇嫩欲滴，花径上的刺已经被修剪干净，沈雨嫣嫩白的手指捏着花径，倒是越发衬得她如花般鲜妍美丽。
沈雨嫣被前前后后叫来几次，有些不满，抿了下唇，淡漠地问：“又有什么事？”
顾寒舟眼神示意桌上的一堆文件，“虽然你我人不在公司，但是工作不能落下。过来帮我审核文件。”
沈雨嫣没动，捏着花径的手指收紧几分，“这应该是汪洋的工作。”
顾寒舟要处理文件上的工作，从来都不会要求她参与，甚至在她拿着文件去打印的时候，还会警告她，不要过分注意文件上的内容，完完全全将她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复印机器。
顾寒舟手下停了一下，继续批注，“本来这些工作，我一个人就能完成，可是因为被捅了一刀，才觉得疲累，这个忙难道不该是你帮吗？”
沈雨嫣语塞，感慨顾寒舟还真是挺会道德绑架。
“还不动？”顾寒舟的手指曲起，轻轻敲了下桌面。
沈雨嫣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坐到顾寒舟对面的椅子上，随手抽出一本文件审核。
一支笔被递到她眼前，“有需要批注的，帮我记上，我会看。”
她不可置信地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表情有些惊讶，“我？”
顾寒舟该不会真的将她当成他的私人秘书了吧？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工作，要是批注错误可能会造成不良影响，导致公司损失。
“放心，”顾寒舟头也不抬，“要是写错了，重新打印一份就是，怎么，担心我骂你？”
顾寒舟在公司是出了名的严厉，且对谁都一视同仁，即便是顾家的子弟，只要工作上出了错，也免不了被当众责罚。
沈雨嫣因为做的都是打杂的工作，反而挨骂的机会很少。
她想要否认，顾寒舟紧接着道：“还是说你没自信，觉得自己连审核批注也做不来？既然这样，你怎么好意思跟爸要一个工作机会的？”
沈雨嫣眉毛拧起，抓起笔，毫不犹豫地开始写批注。
很好，顾寒舟的激将法起作用了。
顾寒舟抬起眼眸，目光从她手上移到她神情专注的脸上，目光逐渐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沈雨嫣面前的文件已经都批注完了，她摇了摇酸软的胳膊，打了个哈欠，“工作完成了，我回去了。”
她才刚站起来，顾寒舟忽然道：“等等，我的你还没检查，同一份文件，你和我，都要看一遍。”
沈雨嫣看着他，察觉到一丝老板剥削员工的味道。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顾总过目过的文件，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早点下班，她不惜溜须拍马。
顾寒舟只淡淡道：“不行。想扣工资？”
在他淫威之下，她只好屈服。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将顾寒舟审核过的文件也看了一遍，只剩他手里的那份还没看了。
她干等了许久，顾寒舟还在看着那份文件。
顾寒舟捧着那份文件，目光如炬，时而蹙眉，时而眉头舒展，好像真的碰到什么复杂的难题。
她有些等不及，“还没看完吗？”
按理说，顾寒舟的工作效率极高，一份文件看半个多小时，实在不合常理，一般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没有。”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得，老板都已经发话了，她一个小员工，还有什么好说的？陪着他熬呗。
她实在是困了，说实在的，她在公司都是做些虚职，一下子花费这么多脑细胞处理工作，身体机能第一个提出了抗议。
顾寒舟略带戏谑地看着她撑着脑袋，眼皮一个劲往下耷拉，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嘴角浮起笑意。
“困了去我床上睡会儿，需要你的时候再叫你。”
沈雨嫣顿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挑眉，似有不满，“怎么，真以为我是禽兽，以为我会趁你睡着做些什么？”
她脸色腾一下就红了，“没这么想。”
实际上，她确实这么想的，顾寒舟那方面欲望特别强，将她故意留在房间，只是为了工作，她有些不相信。
但为了表明自己没这种想法，她朝床铺走去，侧身躺在床上。
看到顾寒舟背对她，依旧认真看着文件，手中的笔是不是落下，她终于放下戒心，闭上眼。
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逐渐西斜，昏黄刺眼的光芒从窗外打进来，一点点移到顾寒舟的桌面、指间，逐渐朝着床铺之上去。
顾寒舟忽然起身，将窗帘严严实实拉好，回身看着已经陷入睡梦中的人，眼中一点精芒划过。
他走过去，为她扯过被子盖好，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
他似是叹了一声，“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在我面前毫无戒备。”
指尖的温软触感令他心里泛起丝丝异样，他看着她鲜红润泽的唇，眼神暗下去，低头想要吻。
恰在此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来。
顾寒舟低头，看到她口袋里露出蓝色手机壳的一角，眼神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