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毛手毛脚，是急着去当林夫人，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好？”
顾寒舟的声音很冷，也很轻，只有沈雨嫣一个人听到。
但她没有理会，睁大了眼睛，瞪着屏幕上那幅蜀绣，手指紧紧捏住，呼吸急促，耳边杜若云的话，似乎变得模糊。
杜若云说《花鸟鸣蝉图》是她的？
顾寒舟将沈雨嫣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光暗了暗，抬头去看屏幕。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打乱会议，其他人的目光，还是被杜若云的讲解吸引。
公司元老黄总皱了皱眉，问：“杜总监，我听说你是在国外学的服装设计，怎么又会涉足传统刺绣？”
言下之意，是认为杜若云的方案，与她的专业不符，认为她瞎揽活儿。
心一跳，眼光看向黄总，张了张嘴……
“没错，”杜若云笑着对众人解释，“其实这是我制作的一幅仿制品。”
此话一出，众人低下头，交头接耳。
沈雨嫣张开的嘴闭合，唇抿成了一条线，等着杜若云下面的话。
“几天前我买下这幅原作，它的创作者，花了三个月绣完，而我用电脑刺绣机，只花了一个小时，做出了复制品，和原作一模一样。”
杜若云嘴角噙着笑意，眼中是自信的光芒。
“这幅蜀绣针法灵活，作品极具新意。我打算将这位创作者邀请到集团合作，由她设计图样，我们再批量生产刺绣服装。”
在座的高层纷纷点头，眼中露出赞许，沈雨嫣心脏砰砰直跳，浑身的血液在冲击着她的血管。
杜若云的意思，是会邀请她，来做顾氏集团新项目的合作？
她一时激动，又有些担心，不确定真的要以新身份示人。
“沈助理，你要等到这张桌子泡发，才会清理吗？”顾寒舟冷不丁的声音插进来。
沈雨嫣下了一激灵，反应过来，低下头，匆忙用纸巾擦掉水渍，“不好意思，顾总。”
顾寒舟随意扫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前方。
沈雨嫣清理得很慢，心思完全在杜若云那边。
“这个方案我早就和顾总讨论好了，有异议的人请举手。”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拥有决定权的顾寒舟。
沈雨嫣端着水壶往门口的方向移动，心几乎挤到了嗓子眼，余光暗暗观察顾寒舟的反应。
男人低下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轮廓深刻的五官看不出神情，眉目冷峻，淡淡道：“项目通过。”
会议室内爆发出雷鸣掌声，沈雨嫣脚步放快，心狂跳，却不再是紧张，而是激动到无以言表。
她开门出去，门关上的一刹那，杜若云说：“我会通过王馆长，尽快联系到这位‘沁心’师傅……”
沈雨嫣靠在门上，轻抚心脏。
“沁心”，是她将《花鸟鸣蝉图》交到文化馆时，取的艺名。
她还以为，自己至少要等一年，人生才可能有转机，却没想到，现在杜若云抛给了她橄榄枝。
沈雨嫣有种遇到伯乐的感觉，趁着工作间隙，殷勤地给杜若云端去了一杯咖啡。
“杜总监。”
她推门而入，杜若云从电脑前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穿着职业套装的她，相比前两次的印象，更显得干练。
确实如那些佣人职员的话，杜若云不如沈雨嫣漂亮、身材好，但浑身上下透露的自信才华，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沈小姐，多谢。”
沈雨嫣放下咖啡，“杜总监，叫我小沈就好。”
她目光扫过杜若云的桌面，忽然一顿。
桌上放着只黑色钢笔，沈雨嫣见过，是顾寒舟在国外留学时，他老师送的，他很珍视。
没想到竟转送给杜若云。
按耐住心中异样，她收回视线，唇边带上亲和的笑意，“刚才在会议室，我听到了杜总监的创意，您真的很有想法。”
杜若云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面带微笑，有些疏离，“谢谢，还有事吗？”
“其实我平时也对传统刺绣有些兴趣，我对集团的新项目有些自己的看法……”
“沈小姐！”杜若云高声打断，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这里是公司，不方便闲聊。”
沈雨嫣愣住，察觉出杜若云和在顾宅见到的态度，并不一样。
但杜若云说的也没错，公司是工作的地方，对方又比自己职位高，不能像在顾宅里一样闲话家常。
“是我唐突了。不过杜总监，你为什么不找着名的蜀绣大师，而去和一个新人合作？”
沈雨嫣的手心捏紧起来，竟然隐隐想从杜若云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肯定。
杜若云还在笑，上挑的眉毛却显示她的不耐，“因为和大师比起来，新人便宜。”
沈雨嫣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里失落，后悔问出这句话。
她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说那了句打扰了，转身想出去。
“小沈，”杜若云叫住她，脸上带着为难的笑，“你只是对刺绣感兴趣，应该见解比较片面，以后还是专注自己的工作，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不是吗？”
而后，她微笑着，又低下头忙工作。
两人之间似乎自动隔起一道无形的壁垒。
沈雨嫣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后没多久，王馆长就给她打来电话，说了顾氏要合作的事，她躲到楼道接听，说现在没心情，下班再联系。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杜若云找到沈雨嫣，让她去香兰制衣厂，赶制出一件刺绣样衣，晚上九点加班会议要用。
“香兰制衣厂很特别，它不像别的工厂三班倒，每天八点上班，下午六点准时下班，你得快些去。”杜若云的语气很体贴。
沈雨嫣眉头一皱。
“香兰制衣厂在郊区，从这里打车过去也要20多分钟，时间很赶，还有半小时就六点。杜总监，只怕来不及。”
杜若云无奈叹口气，牵起她的手，“我也没办法，可是我的助理去做别的事了，只有你还闲着。你在六点前到，拖着厂长加班好了。”
而后，她微微一笑，温和道：“快去吧，说的越多，越是浪费时间。我相信你没问题的，毕竟，跑腿是你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