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看着袁允棠伤心的模样，景容帝有些动容。
心口也泛着疼。
但也就片刻而已。
帝王之道，本就孤独。
无情，才是帝王的归属。
“棠儿，这镯子是朕赐你的，但里面的东西，朕也不知情。”
轻轻拍着袁允棠的背，景容帝叹了一口气。
“母后，此事儿臣一定会严查，给您和棠儿一个交代。”
景容帝转身，语气坚肯。
东太后足足看了景容帝几息。
自己养大的孩儿，成了伤害侄女的刽子手。
老天爷还真是会捉弄人啊。
“棠儿……”
东太后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不对，不对！”
袁允棠却像是想起来什么。
“姑母、陛下，棠儿今日在棠梨宫门口，被一个小宫女撞到了。”
“棠儿记得，镯子当时也掉落在地上了。”
袁允棠急忙从魏嬷嬷手中接过镯子，举到景容帝面前。
“棠儿记得您当初给的镯子水头足，金玉镶嵌处也不着痕迹，没有缝隙。”
“陛下，您看看，这只镯子是不是您当初给的那只？”
景容帝神情一怔，眸色变得幽暗起来。
接过镯子，放置在灯火下查看。
“这只镯子，不是朕赐予棠儿的那只。”
景容帝一锤定音。
心头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竟有此事？”
“棠儿，此事哀家和陛下一定帮你做主。”
东太后掀了掀眼皮。
眼神波澜不惊。
“那个小宫女自称是长定殿的，她说齐婕妤病了，着急请太医。”
“棠儿不疑有他，想着十二公主也体弱，棠儿见不得娃娃吃苦，就去长定殿看了齐婕妤和十二公主。”
“镯子一定是被那个小宫女调包的！姑母，您误会陛下了。”
“棠儿就知道，陛下不会害棠儿的。”
袁允棠破涕为笑。
抱着东太后的手撒娇。
东太后无奈摇头，帮着擦干袁允棠脸上的泪珠。
“可还记得那个小宫女长什么模样？”
袁允棠抿唇，思索了半天。
“棠儿只记得，她个子瘦小，手上有茧子。”
“对了，她撞到棠儿，吓得跪地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
“她额头肯定留了伤口。”
袁允棠仔细回忆。
把记得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小福子！”
“去查！”
“严查！”
不用东太后吩咐，景容帝沉着脸让人去查了。
“母后，虽然镯子不是儿臣给的那只，但此事因儿臣而起，你放心，儿臣一定会给棠儿一个交代。”
景容帝一脸凝重。
眼睛也心疼地看着袁允棠。
“陛下，棠儿相信您。”
“只要是陛下说的话，棠儿永远都相信。”
袁允棠眼眶因为哭过，分外红。
但眼睛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东太后叹了一口气，同时拉起景容帝和袁允棠的手，交叠在一起。
“哀家就这么一个侄女，关心则乱。今日，是哀家错怪皇帝了。”
“以后，棠儿也要用心伺候皇帝，你们和和美美，哀家也放心。”
偷偷看了景容帝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袁允棠羞红了脸，
景容帝嘴角挂上一抹淡笑。
借口调查镯子和宫女之事，先行离开了。
“棠儿，在后宫中，不要把心交出去。”
不然会没命的。
东太后没有说出口。
后宫的女人，若是爱上帝王，将会痛苦一生。
终其一生，都会患得患失。
白白蹉跎了岁月。
帝王的爱，最是廉价。
今日喜欢你，明日就可能去其他妃嫔的床榻。
永远不要相信帝王的话。
才能保全自己。
“姑母，棠儿知晓。”
待景容帝离开，袁允棠淡定地擦干眼角的泪痕。
脸上的娇羞和爱慕，丝毫不在。
“棠儿，你？”
东太后看着神色自如切换面孔的侄女，面露诧异。
“姑母，那只镯子，魏嬷嬷没有看错，您也没猜错。”
给自己和姑母倒了一杯酒。
袁允棠敬了姑母一杯。
“只不过陛下给棠儿的镯子，加了红花粉。棠儿让巧珠仿了一个，不成想，仿的镯子被那个小宫女调包了，到棠儿手上的镯子，又成了麝香镯了。”
听着侄女毫不在意把真相说出来，东太后再次审视着人。
曾经牙牙学语的小侄女，长大了。
是自己担心过头。
侄女已经长成了让她欣慰的模样。
“你意欲何为？”
东太后没有追问。
只是问起了侄女的计划。
费这么大周章，侄女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姑母，棠儿要腹中的孩儿当新皇！”
袁允棠把酒杯放置在桌子。
姑侄俩彼此对视。
“哈哈哈，好！”
“不愧是我袁家女儿！”
东太后恍惚片刻之后，惊喜大笑。
这才是袁家女儿该有的气魄。
而不是在后宫里，跟其他妃嫔争夺皇帝的一点点宠爱。
“帝王的宠爱转瞬即逝，棠儿只相信握在手中的权力。”
后宫中，最不可信的，就是帝王的宠爱。
她脑子清醒得很。
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牢牢把权力握在手中。
“棠儿长大了。”
“但棠儿要记住，不管棠儿走多远，只要你回头，姑母和袁家永远在你身后。”
将酒一饮而尽。
东太后一脸欣慰看着人。
姑侄俩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勤政殿。
景容帝已经安排人去调查镯子掉包的事。
把玩着玉扳指，景容帝面色有些凝重。
金镶玉镯子，不是第一次赐予妃嫔。
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袁允棠这……
景容帝眸色深了几分。
罢了。
就一天，不会出什么事的。
倒是齐婕妤……
他体恤齐婕妤身子亏空，又抚养着小十二，所以对齐婕妤一直有求必应。
可是没想到，却把齐婕妤的心给养大了。
长定殿的小宫女，要是没有主子的授意，怎敢调换袁允棠的手镯？
他赐予袁允棠的手镯，可不是什么普通镯子。
需技艺精湛的老师傅雕刻、打磨数月才能制成。
一共有八只。
赐给袁允棠的，是第四只。
齐婕妤能这么快仿出一个相似的手镯，足以证明齐婕妤早有此计划了。
终究是心养大了，还把手伸到他面前来。
“陛下，奴才已经把长定殿的宫女都带过来了。”
小福子押着十多个宫女，回来复命。
“抬起头来。”
景容帝面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