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还没彻底醒来，鼻子就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焦味。
耳旁传来敲击声，那极富规律的一声声脆响仿佛敲在人的头骨上，冥冥之中就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伴随着属于人类的惊恐尖叫，敲击声越来越清晰……
这意味着，那个不祥的存在离她越来越近了。
苏堇睁开了眼。
一张苍白的人脸紧贴着她，青紫的唇角弯成诡异的弧度：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从A级副本【迷雾墓场】副本完美通关，并获得9999个积分。”
苏堇镇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乍一看，女人的五官无可挑剔，可只要多看几眼，直觉敏锐的人就会察觉出她脸上的异样。
那双美丽却僵硬的大眼睛像是被画笔勾勒的，鼻子像是被雕刻上去的，最诡异的是她的嘴唇，边缘处露出针脚的痕迹，犹如被人皮匠缝制而成。
女人的脖子以下，更加刺激眼球。
她穿着过分合身的血衣，左手捧着某个倒霉鬼的头骨，右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一下下地敲着头盖骨，姿态优雅到仿佛在奏乐。
苏堇就当没看见女人手里的东西，朝她淡定地点了下头：
“美人，晚上好。”
美人脸上的诡笑变深了些许，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
她再次拎起断手，重重落下。
下一秒，她捧着的头骨张嘴说话：
“根据系统随机匹配的结果，您接下来有两个副本可选。1.【无限梦境】，A级副本，通关获得9999积分。2.【血色婚礼】，d级副本，通关获得9积分。”
苏堇听后，陷入沉思。
半年前诡异力量降临人世，这个惊悚游戏系统随即诞生，全球范围内大约有近千名人类玩家被强行拉入游戏副本，和形形色色的可怕邪物进行博弈，只有通关副本才能存活下去。
系统开设的游戏副本一共分为dcbAS五个等级，难度随着等级成倍增加，哪怕只是最最简单的d级副本，玩家通关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像苏堇这样能通关A级副本的已经是凤毛麟角的高玩，在全球玩家排行榜上都能占据一席之地。
见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做出选择，美人手里的头骨循循善诱：
“只要您再通关一次A级副本，就将获得开启S级副本的资格，跻身玩家排行榜前十。”
苏堇很听劝般点了点头，从善如流：
“我选d级副本【血色婚礼】。”
美人瞬间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连她手里没有血肉和五官的头骨，都散发出抑郁的气息。
“您确定吗？A级副本的奖励非常丰厚，而且【无限梦境】里还藏着稀有的特殊道具，凭您的能力一定能顺利收入囊中。”
“我确定。”苏堇毫不犹豫。
美人和头骨被噎了个够呛。
片刻后，头骨苦口婆心：
“可是，【血色婚礼】只是新手难度，即便您完美通关，能得到的全部奖励也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大哦。”
“我不在乎钱财。”苏堇面无表情。
头骨没词闭嘴，美人拿断手嫌弃地狠敲了它一下，一双让人瘆得慌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苏堇：
“亲爱的，其他的人类高玩都在拼命挑战高难度副本赚取高积分呢，像你这样的天才却把时间都耽误在d级副本里，等你出来后，你在玩家排行榜的排名肯定会一落千丈的。”
对于这种卷王发言，苏堇十分唾弃：
“我不在乎虚名。”
美人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她气得东北腔都出来了，没有好气地问：
“只有积攒够了九千九百万积分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跻身玩家榜前十就能获得系统的积分加成奖励，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吧？那你选d级副本到底图啥？”
苏堇微笑：
“图安全，图舒适，图省心。我生来佛性，就喜欢苟着。”
美人瞪了苏堇好一会儿，哼唧了一声后忽然变脸，开启热情推销模式：
“亲爱的，您还有第三路可选。我们‘迷途的夜莺’旅店，最愿意接收疲倦的客人，为此推出了十天998的优惠联票。只要998，您就能在本店华丽的房间里度过十个安心的夜晚。没错，你没有出现幻听，只要998，十天里你不会被强行拉入副本——”
“迷途的夜莺”是一家老旧的欧式旅店，也是所有人类玩家进出副本时的中转站。
老板娘“美人”不止一次说过，她的店为人类提供住宿服务。
但据苏堇的观察，这家店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邪物，老板娘还有着收集人体器官往自己身上倒腾，把活人放血制作骨头标本等恶劣癖好，实在不是个住宿的好地方。
而且邪物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美人声称只要住进她的店里，就不会被强行拉入新的副本，但“强行”这两个字，怎么想都很适合玩文字游戏。
比如说，如果住进“迷途的夜莺”旅店本身就是进入了一个副本，那在玩家通关之前，自然不会进入别的副本了。
玩系统匹配的副本能赚积分，玩这破旅店副本还要自己花钱。
于是，苏堇果断拒绝：
“价钱贵，房间差，老板娘人丑事多，我才不要住这儿。”
美人的嘴角抽搐不已，怒气快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她手里的头骨小声提醒：
“我尊贵的女主人，小心您的嘴，别再被她气歪了，不好修补。”
美人用断手奖励了她贴心的忠仆一个耳光，再度面对苏堇时脸上只剩高深莫测的笑容：
“亲爱的，请您在十秒内进入【血色婚礼】副本。
温馨提示，这次的副本和以往有稍许不同，将会有旁观者注视着您。旁观者的意愿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您所扮演角色的命运轨迹，祝您游戏愉快。”
说完，她扬起断手朝前一指，走廊尽头立刻现出一道泛着符文的黑色房门。
头骨发出冰冷的声音，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
苏堇没有快速朝房门跑去，只是从容地转过身，走向原本在她身后的另一边尽头。
那里也有一扇黑色房门。
原来，刚才美人所指方向摆着一扇镜子。
这扇镜子只能照出死物，而人类和邪物，还有会说话的头骨都不算死物，不会出现在镜像里，于是就营造出了这边才是通往副本大门的错觉。
美人看到苏堇在十秒之内走进副本，怨毒地撇了下嘴，“好可惜呢，差一点就可以让她违反系统的规定了。”
她觊觎这个人类已经很久了。
要是能把苏堇的心脏装在自己身上，她或许就可以篡夺苏堇的SSS+级技能。
头骨捧哏似的奉承道：
“尊贵的女主人，她还要回到这里，以后总有机会。”
美人却忽然拉下了脸，露出有些忌惮的表情：
“可是我得到消息，沉寂了很久的那一位出动了。”
头骨声音惊恐：
“那位大人的目标就是您想要的人吗？”
美人警告道：
“不许再问，就当作你什么也没听见。”
她抱着头骨和断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清脆的人骨敲击声，形成独特的韵律，回响在破旧阴森的旅店。
关于那位大人的事，不可念，不可说。
因为只是被“tA”在冥冥之中感应到她对“tA”的关注，都有可能招来她难以应付的祸端。
那位大人就是这般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