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长根在一旁及时补充,道,“大人,她家这闺女还在我们镇上的书塾念书呢!”
“噢?是吗?”沈正不禁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妇人,在这种穷乡僻壤,肯让孩子上学的人家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女孩子,“姓甚名谁?”
左娇娇还以为他问自己闺女呢,连忙在后面轻轻推了小平一把。
乔小平慌张弯腰作揖,学着娘亲的样子,道,“回大人,我叫乔小平。”
沈正点点头,眼睛盯着左娇娇,问道,“你呢?”
这可把左娇娇难住了,她该说她哪个名字呀?
“回大人,民妇名唤...左......左娇娇。”
“左娇娇?”
发出疑问的不是县令大人,而是立在一旁的左长根。
自己这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侄女啥时候改叫娇娇了?
“铜花”多好听,“娇娇”听着娘们唧唧的。
沈正瞥了左长根一眼,转而看向左娇娇,问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民妇小名唤铜花,户籍上登的是左娇娇。乡亲们都是看着民妇长大的,叫铜花叫习惯了。”
“怎么想到送闺女去上学的?”
“民妇幼时,爹爹深知女子立世不易,便送我们姐妹三人去镇上学刺绣和裁剪。如今,民妇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技之长以谋生,她不喜刺绣裁剪,恰逢圣上开恩,许女子读书,民妇便将她送去了书塾。”
沈正点点头,朝远方的田地看去,悠悠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正不再问,众人也不敢说话,大家都规矩的立在一旁。过了好一会,沈正淡淡道,“这稻子事关社稷黎民,决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回去后,仔细想想,秋收后都对这些稻子做了什么。若是能推广,便是万民之福。这些日子,我派赵卓守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就是。”
左娇娇深深鞠躬道,“谢大人。”
“退下吧!”
左娇娇带着女儿急忙离开,回到家仍有些惊魂不定。
那可是县令大人呀!
她居然同县令大人面对面说话。
左娇娇离开后,沈正仔仔细细地叮嘱了左长根和赵卓一干人等,正欲离开,乡长姗姗来迟。
沈正今天说了不少话,口渴的厉害,懒得再同他细细解释,只道,“陈志强,你协同赵卓护好这片田。”
“属下遵命。”
沈正离开后,乡长也跟着威风了起来,“左长根!”
“是。”
“你们村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出来,将这片田团团围住,防止有人钻了空子。”
左长根当即愣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村民们又要忙着交税,又要忙着耕地,将冬小麦尽快种下去。谁有空来这站岗呀?
左长根欲言又止道,“大人,如今正值农忙......”
“放肆!”乡长见他推脱,一巴掌狠狠甩过去,左长根不敢躲,只紧紧地闭上眼睛。
眼瞅着就要打到左长根脸上了,被赵卓一把拦在了半空中,狠狠推到一边,冷冷道,“陈乡长好大的官威呀!”
左长根当即便星星眼了起来。
乡长没想到竟敢有人拦他,再加上长期不运动,被赵卓猛的甩到了地上,哆哆嗦嗦道,“赵...赵大人,沈县令不是......不是让咱们护好这片田吗?我这也是怕弄砸了县令大人给的差事嘛!”
赵卓没说话,这农田足足有三十亩,若真有用心险恶之人,他人手确实不够,很难防的住。
一旁的管家见状,连忙道,“小赵大人放心,小的让周围几个村子的轮流来站岗,这样既不耽误他们家中事务,也能守好这片田。”
赵卓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下官便去着办此事了。”
陈志强上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掀开帘子瞅了瞅,确保赵卓听不见了,这才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在老子跟前装什么装,沈正的一条狗罢了!”
管家连忙附和道,“就是。老爷,您可是乡长,他不过是一个家生奴才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您动手?”
陈志强越说越生气,喘着粗气道,“老子伺候了四任县令,谁对我不是客客气气的,他算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
管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低声道,“老爷,莫生气。属下有一法子,可让那姓赵的吃不了兜着走。”
“哦?”陈乡长来了精神,“如何?”
管家贼眉鼠眼道,“县令让他看好农田,那咱们让他看不好农田不就成了。”
陈志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蠢蛋!沈正让我跟他一块看那片烂地呢,看不好的话,我也得被处置。”
管家的脑袋一疼,将帽子扶正,安慰道,“老爷别急,且听我细细说来。县令只是让咱们协同,那姓赵的才是主事的。他人手不够,咱们给他抽调了人,算是仁至义尽了。况且,这段时间赶着收税,老爷您事务繁忙顾不得那边也情有可原。可他赵卓是领命专门负责此事的,出了事他自然得担着。”
陈志强被说的心中一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可…可这再生稻是个大事......若是能成,定然大功一件......”
管家拉着乡长的手同他分析道,“老爷,这个事确实是大功一件,可这功劳,却跟您没有半分关系呀!您仔细想想,年初时,冯里正的孙子丢了,沈县令怕坏了民心和自己剿卖贼的功绩,硬是压下了此事,几十两银子就把冯里正打发了。就他这种急功近利之人,肯定会将这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到时候他顺利升迁了,那赵卓护田有功,定然也会跟着他升迁。老爷,您就再也没机会报这仇了。”
陈志强此刻感觉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想到赵卓那冷冰冰的语气,以及上午沈正痛骂自己收税动作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管家的手在后面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老爷,自打奴才伺候您开始,就没瞧见过谁敢对您横眉竖眼的,这沈正算是头一个,那赵卓有样学样,更是敢直接对您动手。若真是叫那姓沈的行了大运,底下的人定跟那赵卓似的,咱们哪还有活路呀?”
陈志强心一横,咬牙道,“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