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灰雾刮过，桃子碎肉将叶逢春埋得严严实实。
“不答应，就得死，你死和你师父死，选一个。”
叶逢春闷在里头，咬死不出声。
他如何杀得了师父，连青圣墓试炼都能被自己的未婚妻暗算。
他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千秋害死那么多族人，包括你爹，你的心中就没有半点怨怼？”
“他这几年忙忙碌碌只为救出儿子李图景，跟叶家闹翻，也是因为他们不肯拿灵器混灵魂绫救人。”
叶逢春眼睛微微睁开。
师父不是因为替自己要来鸿福楼的掌管权，才同叶家闹翻？
为了小景亦无过错，毕竟他在松亭叔嘴里那般厉害，比自己厉害。
想必有他在，李家不愁没有未来。
他也不能怀疑师父，他都是为了李家。
想起松亭叔之言，他此刻才觉出真味。
眉娘，眉娘。
他念叨着发出悠长的叹息。
齐莫羽此刻也觉得这孩子欠调教，犹豫犹豫，话听进心里却不敢直面想法。
“傻子，李千秋成功不了，一人之力如何对抗得了九龙教几十万教众，还有福门叛徒的身份，你也别想福寿山会袖手旁观。”
“你是谁，为何能笃定我师父成不了？”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你才是那个带领李家走向未来的人，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死还是你师父死？”
生死抉择面前，他不信这孩子还会犹豫。
叶逢春的生机越来越弱，只听到对方又让他选择，太难了。
齐莫羽没给他逃避太久的机会，加大施力。
他好像被桃子肉腌入味了，也成了碎碎的桃子肉，死亡原来这么可怕吗？
“你想求死？你的未婚妻一脚踹开你，另攀高枝，她才是聪明人，永远懂得如何做对自己有利。”
“烈境山孙家比李家败落更快，她都没放弃，你竟然比不得女儿家，你不去，还有别人动手。”
“谁？”叶逢春猜，他说的人定然也是李家人。
李图景吗？
“李家家主李灵玺……李千秋违背族规，一手造成李家族灭，当诛，再磨蹭，便彻底死在这里当花肥。”
桃花落下，风带来花香，桃子碎肉堆里传出微弱的声音：“我不想死。”
叶逢春一应下，一股灰雾钻入眉心。
昏昏沉沉中，他看见魏不语将自己挖出来，还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封信，送到出口。
齐莫羽见魏不语看出自己要对付李千秋，早了然他的心思。
记恨李千秋做下的事，还顾忌儿时情谊，聪明地没同自己僵着，心甘情愿被指使送走人。
他露出玩味的笑，道：“青圣墓上三层已开，你们两个先去第九层，记住，千万藏好，不要被福寿山的老怪物们发现。”
等人消失，魏不语心道总算快要结束了。
摸了摸百宝囊，心下大定，王衣衣不知被他藏在哪里，趁人不在，先去找找也成。
盛秋霜跟在后头，悄悄道：“魏不语，你爹到底要干嘛？”
“他不是我爹，”魏不语极为严厉地澄清。
盛秋霜被吓到，正欲赔不是，又听他道：“齐莫羽做的事连秋风煞都不知道，走吧。”
心腹之人都不知，这位齐智者大概从不将信任托付给别人。
同他接触的人，对此深有同感。
“齐莫羽，你从不信任任何人，如何知晓我会帮你，”元十五送走李千秋，又拖着病体打听天枢殿的事情。
得知吵不出名堂，闲下来躺下休息大半月。
福月将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平都元家。
一道灰雾在眼前晃动，他将莲盘挡在身前，“上回，不是说永不再见？”
“元十五，你的问题真多，我不知先回哪一个，天枢殿里藏头露尾的人正带头商议要除了我，我正好也作此想，虽说自我走上这条人憎鬼惧的路，从未失败过，但我也没亲手害过无辜的人，除了你姐姐。”
“你还有脸提她，我虽不曾见过她，也不妨碍我知道你薄情寡义，喜新厌旧，哪怕一条狗在你身边呆久了，你都想着要换。”
齐莫羽眼前一团灰雾忽然冒出水汽，散去后露出真容，“你不懂，我答应过你姐姐的事情，绝不会食言，你的病快要好了。”
好不好，谁能保证？
万一落得同姐姐一个下场，又该如何？
元十五抱着莲盘，又轻声说了一句：“不要伤害她，有半点岔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齐莫羽无所谓笑笑，莲盘就是个祸害，偏偏每个进去的人都深信不疑，连面都没见过就护上了。
转瞬，消失在原地。
苏四儿跪的地方是青圣墓的第七层，这里是青圣殿的所在。
天枢山山主们暗自操控送入三千人来此，合六五之数。
只为借他们神魂叩开第八层、第九层。
青圣低福圣一头，故福道中人尊崇它，都取六五之数，此乃旧例。
虽说盘算的事情恶心，但大家面上要做得足，对小辈而言，也暗含一份正气冲然的教导。
一个时辰之后，青圣殿忽然充盈一股奇异的香气。
苏四儿扶着头，有些发晕，见旁边离钰昶已然闭眼。
不好，她的神魂有异动，有一股力量在拉扯。
苏四儿和青鸟都在拼死抵抗，不想神魂被拖出去。
却不知道离她不远处，傅翎飞和傅烟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毫发无伤。
正蹑手蹑脚往青鸟本体像走去。
“傅六，我们能凭实力拿到青鸟佩，为何当初不偷偷换个身份，名正言顺去福寿山？”
傅烟儿见带来的百名闲师，最后就剩下十来人，闯到五百人中的仅有五人，不免可惜。
“你若想去，求你的夫君使劲，他们柳家就靠这一手笼络人心，你要是有本事，去学回来，日后傅家家主给你也未尝不可。”
“滚！”
天枢殿的家伙也没有看到这一幕。
齐莫羽不以为意，傅宣之真的老了，派两个小孩子过来。
又给他们避魂镯，送他们掺合是非之地，真是糊涂。
等上片刻，他重新化作灰雾，刮向苏四儿。
苏四儿得青鸟提醒，费尽力气伸手扯住身边的离钰昶。
胳膊粗不过大腿，抵抗失败。
齐莫羽没嫌弃，将离钰昶也给带上。
有天眷血脉在，又能增一分成功。
傅家兄妹爬入青鸟的嘴里，里头有一处密道同八层相连。
齐莫羽等他们彻底消失，抱起两人，径直走向青鸟。
按下眼睛上的机关，青鸟的肚子打开，他钻入其中，对着前方露出诡异的笑。
“是老怪物，他出现了。”
雨荣湉看向连道虚，疑惑不解：“为何独独掳走这两个孩子？”
连道虚听见隔壁动静慢慢小了些，介绍道：“他们同你都有些关系。”
“少女名叫苏月眠，你徒孙的大弟子，青鸟名叫离钰昶，他的祖上受你之命入成都于天，再未归来。”
雨荣湉闻言，脸上端穆自持的面具差点碎裂。
离思宇的后人吗？
几百年过去，她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这孩子还有一点极为特殊，他娘乃天眷族族长素音，被沈景然带回过福圣殿，后送入平都不知所踪，我瞧着此女血脉似有不妥。”
雨荣湉怔然，看了一眼身后，随即反应过来，“那是青圣的血脉传承，如何不妥？以后这话少说。”
“老怪物对青圣墓了如指掌，又知我们在监视他，此次大家的打算已露在明面，福门绝不能输，你的人都带了吧？”
连道虚一道灵力，吞天钵缓缓落在两人之间。
“都在里头歇着，您一声令下，他们即刻跳出来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