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如月回了屋后,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不得不防着。
她交代其他人,接下来建房子人多事杂,要当心着些,别让人混进家里。
然后叫来张恒义和丁春仪,嘱咐了他们几句。
丁春仪不理解:
“张大嫂,何必那么麻烦呢?张恒义那么一个大个子,还怕他被人欺负去了不成。”
“肢体上的伤害自是不怕,但流言伤人才是最可怕的。”桂如月说。
小两口只好按她的吩咐行事。
很快到了元宵这一日。
过了元宵,年就正式过完了,因此这是个大日子。
桂如月特特选了这日,给婚房破土动工。
来帮忙盖房子的,大部分是村里人,她正好请大家伙吃个元宵宴。
村里人笑得合不拢嘴,纷纷赞张大嫂真是会做人,做起事来自然更加上心。
既是宴请,出入的人就多,光是烧火、备菜、端茶的人就一大堆。
桂家小院里,一整天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桂如月忙着招呼人,晕头转向,突然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一把拉住周成嫂:
“嫂子你帮我看看,不是我错了眼吧?铁牛身边那个姑娘是谁?”
周成嫂也在忙着端茶,跑前跑后脚底板都要冒烟,匆匆间瞟了一眼,说:
“不就是他那个议了亲的媳妇,杨小梦吗!”
桂如月吃惊:
“怎的是杨小梦,他们不是退婚了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成嫂急着送茶,三两句话间就走到门口,然后消失在门后。
桂如月心想,这事可不对劲。
她又抓住了个人问:
“有没有见到许寡妇?她在哪儿呢?”
那人说:“刚瞧见她在外头树底下,跟人扯闲话呢。”
桂如月便急急出了门,去寻许寡妇。
许寡妇果然在那树底下,都不用桂如月问,她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张铁牛和杨小梦这段故事呢。
“……那杨小梦说了,退亲不退婚,跟张铁牛还是朋友!时不时还来找张铁牛嘞,那亲热劲,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
“……呵,要我说,谁缺这么个朋友了?她就是吊着张铁牛。真真服了,两个退了婚的,还做什么朋友,我都替他们臊得慌……”
“……也就是张铁牛了,还欢喜着呢。今个儿这种场面,也带她来,把王氏脸都气歪了……”
原来是这样。
这原不关桂家的事,可今日杨小梦出现在这里,让桂如月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杨小梦,属实麻烦了些。
她看起来可不是那知难而退的人,也不知以后能惹出什么事来。
尤其今日,家里来来去去都是人,若她故意使坏,张恒义怕是百口莫辩。
桂如月思考一会儿,心下有了成算。
“小丫,小丫,你来。”她呼唤张小丫。
“你恒义哥哥和春仪姐姐在做什么呢?”
“哥哥在搬桌椅,姐姐正在给帮厨的婶婶捉鸡挑鸭子呢。”小丫说。
桂如月让她把两人叫回来,各自回屋待着,别出来。
丁春仪还好,她今个儿起早了,困得很,回去正好可以睡一觉。
但张恒义就有些犹豫。
他毕竟是家中长子,爹不在了,有事按理说应当是他顶上。
今日他的婚房动工,又是元宵宴客,他藏在屋里不见人算什么事。
不过桂如月坚持:
“你忙了一天,该做的都做到位了,眼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客散后我们自去收拾便好,你去歇歇。”
张恒义只好回了房。
回到温暖的房中,他方觉出累来,不由得也倒到床上,把被子一卷,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宴基本要散了,一伙婆子媳妇嘻嘻哈哈地走进院子,打算到堂屋里烤暖桌嗑瓜子拉拉家常。
趁大家刚进堂屋的当口,一个身影瞧着左右无人,悄悄走到张恒义房门前。
过了一会儿,堂屋里众人正聊得火热,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
唬得大家赶紧跑出来。
张小兰指着张恒义的房间:
“是从我哥房里传出来的!”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推开。
只见里面的情形,令一拥而上的婆子媳妇们,倒吸一口冷气。
屋里衣服散了一地,床上的被褥里鼓鼓的,正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香肩裸露,面色惊恐的杨小梦!
“老天爷哟……”有几个小媳妇惊得掩住嘴。
王氏最先反应过来,放声大哭:
“还说没有关系!这都脱光躺一个被窝了!可怜我家铁牛啊!”
她哭嚎的声音太大,把在外头忙活的几个汉子惊到了,包括张铁牛。
张铁牛闻声赶来:
“娘,你怎么了……小梦!”
看到杨小梦发丝凌乱,堪堪用被子掩着胸躺在张恒义床上,张铁牛目眦具裂。
“小梦,你怎么会在……”
然而,杨小梦什么也不说,只是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铁牛咬紧牙关:
“是……是恒义欺负了你吗?你说啊!”
可杨小梦还是不说话,而是抽抽噎噎地抬起朦胧泪眼,望着床柱子。
有个婆娘惊叫:
“不好,她怕是要寻死!”
她不说还好,一说,杨小梦就直直往床柱子上撞。
大家赶紧抢上去七手八脚拉住她。
“哎呀,怎么就要寻死呢,你有什么委屈你说啊!”另一个婆娘说。
杨小梦却是哭断了肠,满脸泪水说也说不出,看得令人怜惜得紧。
尤其是张铁牛,看得一颗心也要碎了。
“张恒义……”他死死盯着床上那另一个人,嘴里都咬出血腥味。
“你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
在大家的惊叫声中,他举着拳头冲向床铺。
“住手!”
一声冷厉的喝声,宛如一柄利刀劈下来,生生让张铁牛在床前刹住脚步。
桂如月大步走进来,声色俱厉:
“事情还未明朗,你们在乱什么!”
王氏在一旁擦眼泪:
“还有什么不明朗的!这都捉奸了!大家伙可都看见了,张恒义跟我儿的媳妇,搞到一张床上去了!”
她这一说,张铁牛更加火冒三丈,大拳头又捏了起来,正要往床上砸。
“铁牛,冷静!”桂如月又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