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天价了,可掌柜们并不觉得离谱。
水果萝卜既可以做菜,又可以当果子吃,味道比正经果子还好,想必能卖断货。
总的算下来,靠着萝卜,桂如月一个月能进账十三两银子。
张小兰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十三两银子!
她这辈子都不敢想。
十三两银子得有多少个铜板?
她的钱袋子定是不够装,要换个瓦罐。
瓦罐要提防着被人偷,得找个隐蔽的角落埋起来……
张小兰神游天外之时,掌柜们已经准备好契约。
桂如月正在画押。
门外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
“慢着!桂娘子!”
是麓山书院的院长。
院长满头大汗,真是跑得鞋都掉了,十分匆忙。
“桂娘子,莫急着把萝卜卖给酒楼。”他急急地说:“留一些儿给麓山书院,不需多,每月800斤即可!”
四位掌柜闻言黑脸。
800斤即可?
他们抢破头才每家分到500斤,这老头张嘴就要800斤。
简直想得不要太美!
徐掌柜第一个不愿意:
“陈院长,你麓山书院学生不过百余人,如何吃得了800斤?”
陈院长正色:
“容县的麓山书院,不过是个分院。咱们汉州州府里头那个,才是正经的麓山书院,学生近千人!莫说800斤,1000斤也是吃得的。”
侯掌柜拿起墨迹未干的契约,吹了吹,嘿嘿笑。
“那陈院长恐怕要失望了。桂娘子的萝卜,已经都供给府县四大酒楼,没余货喽。”
陈院长立即面色戚戚,恳求桂如月:
“桂娘子,真的没法再匀一些么?我品桂娘子所种的仁和萝卜,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营养丰富。书院里许多学生家境贫寒,吃食甚是清苦,有了这萝卜,腹中多少好受些……”
桂如月说:“陈院长,我家产量有限,确实无法再匀。但若你等得,两个月后,保证能供给你每月800斤。”
张小兰听得吓死。
不是8斤,不是80斤,那可是800斤!
娘怎的轻易答应人家?
陈院长则欣喜若狂:
“桂娘子,此言当真?”
桂如月颔首:
“当真。”
陈院长心满意足地走了。
买卖都已谈定,桂如月带着孩子们,踏上回家路。
来时又累又迷茫,可回去时,只觉得前路一片光明,有大好天地待他们去闯。
而另一边,张家祖屋。
王氏正百无聊赖地喂小鸡。
自从分家后,她劳累不少,喂小鸡这些狗屁倒灶的活计,都落到她身上。
至于三房,问就是腰酸腿疼,或者上地主女儿家探亲。
躲懒倒是会得很。
偏偏婆母看重张小芳嫁得好,张铁志又会读些书,
连带着张小翠也偏爱,一点家务不舍得让她沾。
净推给二房。
墙头外突然有个人匆匆走近,踮着脚尖往院子里探头。
“张二嫂子!”是赶集回来的许寡妇。
她表情甚是奇怪,既有些惊诧,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一张碎嘴不停开开合合:
“你怎的还喂鸡,你们老张家要发财了,发大财了!”
王氏生平最听不得“钱”啊“财”啊等字眼,心思立马被挑得三丈高。
“啥发财?许寡妇,你胡咧咧啥!”
“哎哟,你还不知啊?也难怪,都分了家喽……”
许寡妇挤眉弄眼,把王氏急得,张口就唾。
“姓许的婆娘,少给老娘掰扯,到底咋回事!”
许寡妇被呛也不怒,反而是啧啧叹息,满脸等着看笑话。
“今个儿镇上头一份的大新闻,张二嫂子难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老张家,张老大的媳妇,种出了萝卜王,都送府县给县令老夫人做寿去了!张大嫂这次,定是要发了!”
啥?
啥萝卜王,啥县令老夫人。
咋的又跟大嫂那婆娘扯上关系。
是有听说大嫂种了十亩地的萝卜,但那不是她脑子进水瞎折腾么。
王氏又惊又疑。
不成,得看看去。
她扔下手中的菜叶子,鸡不喂了,院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耗儿山跑去。
夜幕降临,张老娘挨家挨户唠嗑完回家,发现家中冷锅冷灶,心里就有些恼怒。
“老二家那婆娘又哪儿去了!饭也没做!”
周氏带着一双儿女刚从张小芳家回来,忙不迭地插嘴:
“二嫂怕是有事?我看鸡也没喂,菜叶子扔墙根底下呢。我刚进门,小鸡们饿得都打摆子啦。”
张老娘听了更气:
“她能有什么事?天天干点活就嚷累嚷苦,背地里净偷闲!”
婆媳俩正叽叽咕咕,王氏跌跌撞撞跑回来。
“娘!娘!可了不得!”
张老娘骂:
“大呼小叫做什么!家里头这么多活计没做,又跑外头野去……”
王氏顾不上被骂,急急嚷道:
“娘,大嫂种的好大萝卜,听说种出萝卜王,都卖到府县酒楼去了!”
“啥?”张老娘仿佛听天方夜谭,满脸嫌恶:“你莫诓我,一个萝卜能卖到什么好,老大那婆娘做梦吧!”
“是真的!”
王氏将几个参加了萝卜节同村人的话学了一遍,又绘声绘色讲她在萝卜地里的见闻:
“……娘你是没见到,那地里拔起来的萝卜,有小腿儿粗!还有些红的青的萝卜,我见都没见过……
“府县来的牛车就停在路边,拔出来的萝卜直接装上,一径儿拉府县去!我看那人给大嫂的钱袋子,沉甸甸,怕是有三四两银子……”
“三四两!”张老娘失声惊叫。
老大那倒霉婆娘,真赚了那么多?
前些天老四又从府县来信,说还缺二两银子,她为这二两银子愁得吃不下饭。
老大媳妇竟一下子便有三四两入账?
周氏在一旁咬嘴唇:
“娘,我想了想,大嫂分家时明明没有钱,怎的有那么多钱银置地租地?莫不是偷了公家银子……”
“哦呀!”王氏闻言惊叫:“那岂不是算我们入了股?如今卖萝卜赚的这银子,也得有我们一份吧?”
张老娘管着公家的账,钱多钱少心里门儿清。
她当然知道,桂如月没有偷。
可这婆娘既然有钱,说明干营生还是赚了些。
赚钱没交给她这个当婆母的,反而是自己昧下来,这跟偷有何区别?
不成,这钱,得讨回来!
张老娘双目喷火:
“走,咱们到老大媳妇那儿,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