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脖颈处的玄度剑随时就能划开他的喉咙,但龙青枫仍旧面不改色,面上始终挂着微笑,但对紫玄的质问他却破天荒保持了沉默。
紫玄看着他的眼睛,二人如此僵持了许久。
“龙青枫,你究竟在想什么?”
紫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最后的力量,可却仍旧没能等到龙青枫的回应。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动作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手中的玄度剑突然调转了方向,动作果断而迅速,随即便响起一声剑锋割破布料撕裂的声响。
那片衣袍被剑锋挑起,在空中飘荡,最终缓缓落地。
龙青枫面上的微笑终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深的沉默,他眸如深潭,望着紫玄,却始终没出声阻止他。
龙莫道愕然睁大了眼,这些年来他是亲眼看着这俩小家伙一起生活一起扶持走到这一步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如此剑拔弩张?
紫玄手中的玄度剑“哐啷”落地,他看着他,什么也不曾多说,也似乎在等龙青枫一句解释,哪怕只是一句话。
可龙青枫只是看着地上被割去的衣袖便再无动作。
紫玄面上更冷几分,转身离开。
“龙……龙青枫,他走了……”
“我知道。”龙青枫弯腰捡起地上的布料和玄度,缓缓抬头看着那道紫色的背影,但他并没有过多停留,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行去。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紫玄猛然回头,可看到的不过是一道与自己背道而驰的白色身影。
“龙青枫……你……真的没事吗?”
龙莫道跟在龙青枫的身侧,看着龙青枫的面色问得小心翼翼,他时不时还会回头看向身后,始终没想明白这两家伙怎么就决裂了。
“无碍的小石头。”龙青枫苦笑,话到此处,他的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龙莫道大惊,下意识想揽住他,可龙青枫的身子却硬生生穿过了他的灵体,倒在了地上。
“龙青枫?龙青枫?!”龙莫道大惊,可龙青枫却没有回应他,他双目紧闭,手中却死死攥着一角衣袍。
此刻龙莫道就恨自己没能生出实体,在这样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紫玄走的缓慢,不远处的闷响当即引起他的注意,他急忙回头看去,视线落在地上那抹白色时,心猛地一紧。
他不再犹豫,快步跑向倒在地上的龙青枫将他从地上扶起,可龙青枫面色如常,体内也并无异样,只是始终不见醒来。
“他怎么了?”紫玄突然转头看向龙莫道,他的语气急迫,使得龙莫道浑身一震。
“你……”
紫玄缓缓将龙青枫放下,逐步逼近龙莫道:“我问你,他怎么了?!”
龙莫道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太震惊了,他不明白紫玄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能够看见他的,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曾察觉。
但紫玄却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用一双冰冷的紫眸盯着龙莫道的眼睛,即便龙莫道不需要呼吸,但此刻他还是战术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龙莫道逐渐平静下来,他也看着紫玄的眼睛:“我不知道。”
分明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有这样的压迫感,紫玄这两年在极寒幽冥的磨练一点没少,他知道怎样做能够更好威慑对方,保护自己。
龙莫道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也是濒死过的人了,所以才能看到我?”
龙莫道找回了一些自己的气场,他缕清思绪继续道:“在剑门山中最后一刻你就看到我了。那么你就更应该要明白,如果我要伤害他,在冥地有无数次机会,而不会选择在现在。”
龙莫道说的不无道理,紫玄往后退开两步,将地上色龙青枫一把捞起背在了身上。
“其实我在八年前落水的时候,就曾见过你一次。”紫玄说到此处,已经带着龙青枫向前走去。
龙莫道眸光闪了闪,只觉得这其中有点意思,他跟上紫玄,追问道:“那你那之后,还能再看到我吗?”
“没有。”
濒死之人才能看到他。这是龙莫道这些年来发现的一个最为直接的媒介,不论是在龙府龙淮最终的嘱托,还是在剑门瑾浩的最后一眼,他们都是濒死之人,只有在无力回天之时,他们才能看到他。
而紫玄的情况则让龙莫道又了更深一层的认知,那些尚有一线生机的濒死之人,在恢复生机脱离濒死状态之后依然无法看到他。
可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无论是龙青枫还是现在的紫玄,他们都并不在濒死状态,又为什么能看见呢?
如果说是因为紫玄在三冥地时魂魄残缺,虽然弘琛救了他一命,但他如今也算是阴阳之人才看得见他。
那么龙青枫呢?
龙莫道与龙青枫朝夕相处近十年,从未想明白这其中原因。
也不知道创世笔将三人传送到了什么地方,紫玄带着龙青枫在山中行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出去的路。
龙莫道跟在后面沉思许久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看到紫玄并不高的身子始终背着龙青枫一刻也不曾放下过,只觉的心中有所不忍,但又无可奈何,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来吧……”
“你如何帮?”紫玄对龙莫得仍旧十分警惕,虽没有将龙青枫交给他的打算,但他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龙莫道自然也能听出紫玄口中警惕和质疑,他无奈叹气道:“我不碰他,我也碰不到他,你要是这样担心他,干嘛还要做出那种断袍绝义的事,说不定他就是被你这举动气昏的。”
紫玄面若冰霜,对龙莫道的一番话不为所动。
龙莫道倚靠着一边的大树,用眼神示意:“看他腰间那串铜币没,取三枚下来,小爷教你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