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莫道没再说话,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在这万万年间,最初的二十年经历不过弹指一瞬,诚然龙莫道已经想起了些许过往,但记忆中也仍旧是支离破碎,只想起了一些大概,因此对于那段过往,龙莫道早就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某些种大起大落的情绪。
说直白点,便是看破红尘了。
因此,他并没有想起自己曾经的名字,但“龙莫道”这个名字从龙青枫口中吐出时,他愣了很久。
太熟悉了。他试图回忆这个名字真正的由来,可除了没由来的熟悉感,他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想问,为什么偏偏是“龙莫道”,而不是龙一龙二龙三,为什么偏偏会如此巧合。
可他始终没问出口,他看着龙青枫许久,终于将手展开在龙青枫面前,龙青枫心领神会,又从怀中取出一支笔,他小心翼翼将笔放在龙莫道的掌心,生怕怕会像刚才一样从龙莫道的身体穿过。
奇怪的是,这支笔却能够被龙莫道牢牢抓在了手中。
龙莫道提笔停顿在了半空许久,终是很随意在那一页空白的地方,写上“龙莫道”三个字。
龙莫道很久没有写过字,但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字迹。因为在这万万年的光阴中,他无数次用自己的指尖刻画着每个时代、每个地域地域不同的文字,这些对他既是陌生,但也是熟悉。
“龙,莫,道。”龙青枫一字一顿,虽然龙莫道表面虽是不动声色,但内心已是波澜万千——这是只属于他的名字,而不是这颗石头的。
有了名字,是否就算是个人了呢?
这三个字,上万万年不曾听过,再听时,却是如此陌生,当真是——莫道了。
龙青枫忽然就醒了过来。
他从怀中取出方才那本书,上面“龙莫道”三个字尚在。
“龙莫道……”龙青枫自喃着,“小石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回想起在那空间中,过程就像是做梦一样,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和疲惫,反而还十分轻盈。
想着,龙青枫伸出手,手中的灵力瞬间就有凝聚在了一处,他只是轻轻往前一推,墙壁在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中砸出了一个窟窿。
“小公子又破坏了!”
“龙青枫你一大早又拆家!”
外面能听到有人在喊叫,仔细听还能听到龙思成的怒吼,龙青枫也是不可思议看着手掌——什么时候他仙力的破坏力如此之大?
紫玄急冲冲的推门而入打断了龙青枫的思绪,看到龙青枫还坐在床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稍微松了口气,视线一转,看到那被摧毁的墙面,又是一口气吊了起来。
“快快快躲起来,你阿爹就要过来了。”紫玄拉着龙青枫跑回到自己的屋子,反锁上了门,将他塞进了床底。
龙青枫刚躲进去,门就被敲响了,他稍加整理了一下去开门,龙思成魁梧的身躯映入眼帘。
“紫玄,看见龙青枫那混账小子没。”
龙思成的威压对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实在太强,但紫玄还是很镇定地打了个哈欠揉搓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说道:“没呢府主,我刚被一声巨响吵醒,阿枫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那小子一大早就拆家,动静还不小,人又不在房间。”说着,龙思成探头瞥了一眼紫玄屋内,紫玄也并没有要遮挡的意思,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见他屋内没人,龙思成提起刀气汹汹地离开,边走边道:“别让我逮着这小兔崽子,不然非得剥了他一层皮!”
紫玄将门缓缓关上,但留了一点缝隙,透过那个缝隙确认龙思成已经走远,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门闭合。
与此同时龙青枫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一大早又闯祸?”显然,这并不是紫玄第一次兜着龙青枫了,但龙青枫却十分亢奋。
“阿玄阿玄,你看我。”龙青枫说着,捏着口诀,这是他平时练过最多的攻击术,昨晚也是这一招偷袭紫玄,昨晚虽是偷袭,但还是被紫玄挡住,可这一次紫玄虽及时召出护身咒,但龙青枫的攻击术不知为何竟变得更强,紫玄非但没挡下,反而被击飞了出去,他小小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就将身后的门框撞破,龙青枫也没想到这攻击术竟会变得这么强,他急忙收手惊慌喊道,“阿玄!”
这声动静极大,已然走远的龙思成脚步也是一顿,他立马转身原路返回,心中已经想了八百种把这小兔崽子吊起来打的画面。
他一进龙青枫的院落,就看到龙青枫一手扶着紫玄,一手施法正在为他治疗,紫玄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在龙青枫的怀中咳着血。
龙思成也来不及想着教训龙青枫了,他急忙上前:“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攻击你们?”明明前几秒刚离开时,紫玄还好好的,这会竟然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人?
“阿爹,是我……”龙青枫此刻确实心虚,声音都没以往大声。
紫玄咳了两声勉强支起了身子:“不是阿枫,是我不小心……”
此时钟易也赶到了,她在药道方面的造诣颇高,看到紫玄的模样急忙将他抱起带进房屋检查。
“你们先不要进来。”钟易留下这么一句,房门随着她的灵力自行闭合。
院外龙青枫这个始作俑者已经被龙思成追着打:“上房揭瓦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吧,都会出手伤人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爹爹阿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阿娘!阿娘救我!”
龙青枫在院落中跑了数十圈,钟易看到钟易从屋里出来,急忙躲在了她的身后,龙思成打不着,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好了阿枫,这一次你下手太没轻没重了些。”钟易也是难得有些许责怪的口吻,“进去吧,玄儿没什么事情。”
“夫人,你就应该好好教训这小兔崽子!”
钟易轻轻摇了摇头:“罢了,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他们自己解决吧。”
龙青枫确实是很愧疚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出手竟然会这么重。紫玄头一次见龙青枫脸上神色这么难看,自然也知道为什么,他宽慰道:“没事的阿枫,你变得这么厉害,以后都可以保护我了。”
龙青枫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仙术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增长如此之快,他想了想,最终也没有把龙莫道的事情说出来,他从书架上取出两本书,一本递给了紫玄——紫玄现在这样是肯定没办法练剑了,索性就一起看看书。
当龙莫道再看到龙青枫的时候,龙青枫显然没有前两次兴奋的状态。龙莫道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估计是早上误伤了紫玄让他愧疚了一整天,就连晚上睡觉都没缓过神来。
见龙青枫不吵闹了,龙莫道反而安慰起他:“你今天出手也不是有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人愧疚也没用,不如行动上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闻言,龙青枫眼睛亮了一亮,又恢复常态:“小石头,你是在安慰我吗?”
“……”龙莫道一时语塞,闭上了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你能看到我吗?从哪里看的?我为什么看不到?”
龙莫道长长叹息了一声,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什么脑子抽了会想安慰这小子。
龙青枫一点儿也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即便龙莫道一直没给他好脸色,但是他依旧能够自顾自聊的开怀,他继续道:“我发现我仙力突破很快,我就在想,一定是因为小石头在身边,我仙力才能如此突飞猛进。”
龙莫道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这守心石内的灵气一直都这么充裕,因此龙莫道都已经不以为然了,龙青枫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番言论,龙莫道想反驳,但又懒得反驳。
似乎为了证明这一观点,龙青枫难得安静打坐起来,他就在一瞬之间,不吵不闹地认真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