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没事吧？”
沈玉明关切的问道。
古铜色的手臂满是肌肉，搭在洛桃安的身上，只要她说一声“有事。”，沈玉明立即就能抱着她出门，以最快速度到达桃花村村医家中。
谁料洛桃安摇头说：“我没事。”
将身边三个好大儿推开，洛桃安望着发出质问的嘉善，反问道：“你知道在我朝，绣娘意味着什么吗？”
嘉善梗着脖子说：“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开国皇后曾经也是个绣娘，并且依靠自己的绣品，为开国皇帝笼络了几位土匪，将他们手下几千名杂牌兵收入囊中，以此有了开国的资本。”
她说着，眼中露出几分不屑。
“开国皇后距今已有一百年，绣娘的地位，早就随着时间日渐低微。我刚才说的有什么错，我就算从绣坊里学出来了，不就是能赚更多的钱，以此供着沈惜知与沈瑞读书吗？”
“凭什么他们可以不劳而获，我和我爹就要任劳任怨的受你们压榨？”
嘉善掷地有声的问着。
沈惜知脸色变幻无常，好久才定下来，冷冰冰的看向自己的二哥，沉声问道：“二哥，你心中是否跟善娘想得一样？”
沈常晖闻言，支支吾吾的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沈惜知见状，叹道：“我知道了。”
洛桃安也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味道，在众人耳边响起。
“善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偏心？如果我真的偏心，那也是偏向你们。真正感到寒心委屈的，不是你，也不是常晖，而是玉明！”
这句话重重的砸进沈玉明心中，他明白洛桃安为什么这么说，眼眶不禁泛红，声音颤抖的喊了声，“娘。”
但‘我不曾感到寒心’这句话，沈玉明迟迟没有说出来。
洛桃安亏欠的目光落在沈玉明身上，继续说：“你们爹死的时候，玉明七岁，常晖四岁。我没能护住咱们家的钱财，被那群鬣狗尽数占去，只余下几亩田地，勉强生活。”
“我当时怀着惜知，田里的活儿都是玉明一个人干的。常晖，你拜师的钱是玉明从地里给你刨出来的，惜知上学的钱也是。常晖，你应该没忘记，惜知要上学的时候，你还没从姜木匠手下出师吧？”
沈常晖感受到洛桃安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闷声道：“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就好。”洛桃安接着说：“那之后，过了两年，常晖你才正式出师，可以自己接活干。但你经验不足，没几个人愿意找你，你便跟在姜木匠身后，帮他做点零散小活，赚点铜板。那时候，沈家还是玉明一个人撑着。我虽然会点女红，能卖点钱，但也只够家里柴米油盐的开销。”
“直到三年后，常晖，那时候你才真的开始赚钱。可玉明也从地里赚了更多的钱，他改良田地，不说桃花村，就是景林镇，也有的是大地主花钱请他。”
“你们两人的钱都交到我手中，我从来没有偏私给谁多用一点。就如你们三兄弟的婚礼，我都是按照同样的规格置办的。”
“只是玉明年长懂事，他最先付出，付出的最多。但他从未说过我偏心，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洛桃安说到这里，最后点了一下沈常晖，“常晖，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父亲说的话吗？”
沈常晖闻言，脑中零零碎碎的闪过一些片段，
沈进贤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沈进贤躺在床上，母亲虽然悲痛，但仍旧坚强的向父亲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让孩子们越来越好。
大哥沈玉明也是这样保证的，并且这些年来一直这么做，从来没抱怨什么。
倒是他……
沈常晖惭愧的低下头，久久没有言语。
洛桃安旧事重提，零零碎碎的琐事记得一清二楚，沈家三兄弟都有所动容。
见状，洛桃安微微一笑，成功占领道德制高点，现在可以向嘉善发起进攻了！
一旁，听得一知半解的嘉善怔愣的歪了歪头。
穿越不能改变她的智商，同样也改变不了她原有的能力。
嘉善觑见一旁神色变幻的沈常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不好。
她立即出声道：“就算大伯付出的多，但自从沈瑞出生，你对他有多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算是补偿了大伯。而我爹呢？同样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你却要送我去绣坊，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送你去绣坊就是偏心？”
洛桃安听着嘉善的诡辩，险些被她气笑。
她抿了抿唇，将心中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对嘉善说：“我送你去绣坊，是希望你日后有一门傍身的手艺。无论出嫁还是立女户，都不至于饿死。既然你不想去绣坊，那你想去哪儿？”
洛桃安说着，顿了顿，接着道：“我朝虽然对女子极好，但适合女子的行当仅有几个，其中绣娘是最好的。”
她这话里满是提点的意味，可惜嘉善完全不领情。
刚好洛桃安也不是说给嘉善听的，她望着沈常晖，见他脸上满是愧疚与感激，心中十分满意。
一旁，嘉善听洛桃安说出这话，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良久，嘉善试探着说道：“我想跟沈瑞一样读书，日后做个女官。”
读书？女官？
小院一下子静了下来。
沈惜知皱着眉，望向嘉善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认同。
要知道，培养一个女官的花费，培养一个男官的花费的十倍。
沈家如今供着沈瑞、沈惜知读书，再送沈嘉善去绣坊，勉强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但若是送沈嘉善读书……
先不说桃花村没有女学，就是有，沈家也上不起。
沈惜知思忖着，那边，洛桃安听了嘉善的要求，爽快的应了下来。
“好。既然你想读书，那我就送你去读书。不过桃花村、景林镇都没有女学，牧县县城倒是有，但距离这里太远了。你想读书，就只能跟着沈瑞去村塾了，你可愿意。”
没想到洛桃安会答应的嘉善闻言，立即答道：“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