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瑶有些委屈的走到吕玉泽身边，同他说起自己被欺负的事情。
她一边解释自己和姜子鱼的赌注，一边抬起手来指了指远处的姜子鱼。
吕玉泽闻言，噙着笑容的俊脸却逐渐变得僵硬，那双修长的眉更是皱成一团。
“胡闹！”吕玉泽忍不住开口训斥吕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居然让我同一个小姑娘比赛？这不是欺负人吗？”
吕玉泽一直都知道妹妹骄纵，但是一想到几年后妹妹就要嫁到别人家里为人妇，所以平日里也未曾说过什么重话。
可是今日这事，却是妹妹做错了。
“你忘记我曾同你说过什么了吗？伯父今年……”吕玉泽压低了声音，“考绩还未下来。”
吕玉泽的大伯父乃是彭县县令，走的是科举之路，因没有官场上大员的庇护，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今日的事看似是小，可若闹大了呢？
要知道如今安县这边，可是藏龙卧虎。
就拿城里的百里家来说，家里出了几位武将，就不谈安县的县令和韩家了——
他们身为彭县人，却在安县的地盘上闹事，可小也可大。
“哥哥，你也太看的起她了。”吕瑶有些不悦，眼眶都红了，“你到底帮不帮我，若是你不帮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吕玉泽觉得妹妹孺子不可教也，转身就想要走。
可姜子鱼没空和他们磨蹭时间，她方才瞧过任小芃的伤口并不深，但是不消毒她也不放心。
而且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了，她们回去的时候就得更小心了。
每年入冬，桃花村都有村民被野兽所伤。
“怎么样？”姜子鱼的声音既冷又疏远，她看着不远处的人问，“可以比了吗？”
吕玉泽暗暗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如今妹妹怕是骑虎难下。
他从亭子内走了出去，对姜子鱼作揖后说，“这事不如……”
“比！怎么不比？”吕瑶生气的走上来，她瞪了一眼吕玉泽，一脸愤怒，“绿枝，给我们把铜壶摆好。”
吕玉泽拿这个妹妹没有丝毫办法，可这个时候也不好拆了她的台，直接躲在了另一侧开始打听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来历。
绿枝的手脚很快，不过片刻两尊壶便已经摆好，而且之后走上来的负责司射仪礼的人，也特意的丈量过，距离的确是二矢半。
“一人四只矢。”吕瑶说，“虽说客随主便，可毕竟是你先开的口，不如你先来？”
姜子鱼不愿意和吕瑶折腾什么虚礼，而这个人也担任不起她对礼仪。
“好。”姜子鱼手中握着矢，站在铜壶的前方，眼睛微微一敛，在众人以为她要准备的时候，她却已经出手了。
只听见“咔”的一声，她第一矢已经落在铜壶之内。
有人惊呼，“中了，这是有初！”
他们会如此的震惊也是正常的事，因为冬日天寒，很少人会在第一矢就投进铜壶中。
可姜子鱼方才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在周围看热闹的不止有来游玩的香客，而投壶亭内更有不少安县的世家小姐、公子，他们即使不说话，气势却依旧能让人喘息不过来气。
吕瑶有些惊讶，为什么姜子鱼不害怕？反而如鱼得水，难道她练过投壶？
“不过是侥幸而已，你——”吕瑶有些咬牙切齿，“你第二矢还能中吗？”
姜子鱼握着手中还剩下的三支矢却是淡淡一笑，“我这第二矢能不能中我不知道，可小姐你的第一矢却是还未投呢？”
吕瑶一口洁白的银牙差点因为姜子鱼的话咬碎了，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吕玉泽。
可吕玉泽此时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丝毫没有露出想要帮吕瑶的意思。
吕瑶顿时觉得委屈，觉得这个哥哥真是不靠谱。
“我自然能中。”吕瑶咬了咬唇，却始终没动手。
“莫非是天寒了，所以小姐不愿动手？”姜子鱼对负责司射仪礼的人说，“不如改个规矩？”
这次负责司射仪礼的人，似乎是被拉来凑数的，像对投壶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
他有些懵了，看着周围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稍微懂礼仪的人便知，投壶最基本的规矩，便是不得抢投，也不能连续投掷。
“这位小姐手僵，怕是得休息一会，那我就先投这第二矢吧？”姜子鱼试探着问，“可以吗？”
负责司射仪礼的人有些尴尬，他看见亭子内有人点了头，便只能回答，“可。”
姜子鱼穿着一身素色的袄裙，衣襟处绣着一枚紫薇花。
她一头乌鸦鸦的黑发宛若上好的缎子，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戴着一枚简单的珠花。
即使穿的这样清雅，却已经难以掩盖她的娇美，像出水芙蓉。
“咔”第二声响起。
这下，吕瑶的脸色在一声‘连中’中变的惨白。
围观的人群开始起哄了，他们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位小姐怎么不动手啊？人家可连续投了两矢呢？给了你足够的机会休息，你莫非是害怕了？”
“要是怕输就赶紧道歉吧，本来就是你们撞了人，还强词夺理的欺负人家小姑娘。”
“可不是吗？你还比不比啊，不比你就认输吧。”
“认输不可怕，没本事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才可怕呢。”
……
后来的人瞧着投壶亭热闹，也会凑过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人立即给后来的人讲述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无论在哪个朝代，普通的百姓骨子里显然都会仇富，此时他们也不例外。
他们觉得这家小姐就是仗势欺人，没有本事又要和人比试，现在眼看着要输了，却言而无信。
“我……”吕瑶眼眶都红了，“谁说我不敢比了？”
吕瑶握着手里的矢，咬牙准备开始投，而这个时候一直看热闹的吕玉泽却走上前了。
他从吕瑶的手中拿过矢，然后问姜子鱼，“姜小娘子心疼自己的妹妹，我也是一样。”
“这事的确是舍妹做的不对，可姜小娘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投壶，我替我妹妹比，可行?”
姜子鱼起初便知道自己要和吕玉泽比，所以即使突然换人，她也没有畏惧。
倒是周围的人开始骂吕玉泽无耻，说他一个男人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吕玉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可他的确也不愿意看着吕瑶在自己面前落泪。
“好啊！”姜子鱼往后站了站，“敢问公子，要重新比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