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静得仿佛落针可闻，诡异的沉默无声蔓延，靖安王等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
而钱永忠则不慌不忙收回了自己的腿，虚着身子往后退两步给康文帝，而全部心神仍然停留在帝王附近，唯恐帝王被奸人所伤。
永昌王人傻了。
而康文帝似乎并无诧异之色。
“十弟啊，适才皇兄端给你的女儿红味道可正点？”
永昌王恍恍惚惚，不明白帝王为何又提及那杯毒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兄可半点没多添东西，要不然叫你走得太安稳了些，会叫皇兄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此话犹如万箭穿心，直射永昌王心头，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倏尔，服饰一处似乎被水渍晕染开，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帝王嫌弃似地直起腰来，接过钱永忠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下自己的指尖。
随即侧身睨向憋得满脸通红的靖安王，弯了弯含笑的双眸道：“大皇叔，别来无恙啊！”
“难为了大皇叔，竟然能派出三万精兵，要知道整个盛京内精兵也不过五万。”
康文帝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边说边摇摇头，徐徐来至靖安王面前，举手投足间优雅淡然。
“辛苦了怀成与阿饼他们，这几个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过，所幸是成功了的。”
“唉，也不知有没有错杀百姓。但，真要错杀了，朕也会好好善待他们的亲人，无伤大雅也。”
染白了的胡须一颤一颤，胸口剧烈起伏不定，靖安王气得不轻，睁着一双恶毒的眼直勾勾盯着康文帝，似乎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你不得好死！洛恂，你必定断子绝孙！这泱泱元颂必定落入外人之手！”
康文帝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断子绝孙？？您在说您自己吗？六子皆丧，两女亦是诞下无任何子嗣，可不就是断子绝孙了吗？”
“我儿皆是战死，是元颂英雄，哪怕你是帝王亦不能诋毁他们！！”
康文帝倏尔变脸，冷冷一笑：“到底是谁毁了他们六人的名声？！是你，是你这个亲生父亲！是你贪心不足，私养士兵，暗铸铁器，你有什么资格提及他们？！”
靖安王目眦尽裂，恨不得吃了康文帝，眼见他就要扑上来，幸亏钱永忠早有准备，一脚把人踢远了几步，下脚也不重，但许是靖安王年迈了，半晌爬不起来。
“我，要为他们复仇！”
“复仇？？害得他们命丧战场的是蛮夷，是反贼，你合该找他们去！连仇人都找错了，真是愚不可及！”
康文帝冷笑一声，不等两人反应，就揉了揉眉心，令钱永忠把人扔到地牢里，好好伺候着！
“还有，荆州老十那儿的，记得一个都不能留下。给朕好好查，万万不可少杀了一个。若是拿尸体来充数哄骗朕的，朕会亲自扒了他的皮！”
“至于洛昀那的……云遥，不要动了，她亦是个可怜人。”
钱永忠：“老奴遵旨。”
“另外，把这里收收，看着就烦，朕要去凤仪宫用膳。”
*
皇宫里的事半点没透露出去。
但盛京里的权贵们皆是人心惶惶，焦躁难安。
哪知皇宫里动用了所有人脉都没打听出什么蛛丝马迹，反而是次日午后传出了靖安王之女——云遥县主自刎于王府内。
百姓不明所以。
权贵胆战心惊。
随着这个消息被点燃，紧接着就有人含泪敲鼓应天府，送来了所谓两王谋反的证据与证人。
众人心头一个咯噔。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悬挂在头顶上利刃还是落了下来，快刀斩乱麻地毁了两个王爷的名声。
帝王心慈，不敢相信自己的胞弟与皇叔如此荒唐忤逆之行径，悲痛的派人务必仔细追查。
一波又一波人快马奔走于盛京内外，直奔荆州梁州，势必要找到此人撒下弥天大谎的证据。
无数人暗中注视着。
不少百姓难以接受，毕竟靖安王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
牵动着元颂举国上下的事件就这么被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节日来到了尾声，外来友人到了要离去的日子。
西域二公主皱着一张脸，好奇的问着自家使臣：“……元颂皇帝能找到证据吗？”
使臣见着二公主如此娇憨可人的模样，先是叹了一口气。
公主如此天真，幸亏没嫁入元颂，不然只怕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二公主，这不过是皇帝陛下演给天下人的一出好戏罢了。”
“嗯？演戏？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真亦假假，假假亦真真。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但显然，皇帝陛下已经容忍不了这两位王爷了。”
“等等，令卿所言很是怪异。我们这些人还在元颂呢？皇帝陛下不担心坏了元颂的名声吗？”
使臣蓦然失语，哭笑不得。
“名声？二公主，你可知元颂如今的国母，皇后娘娘。”
“噢！我记得她，是一位长相不俗的女子。她怎么了吗？”
“她原先可是臣子之妻，但却被元颂皇帝抢到宫中，更是被封为了皇后！与天下文臣为敌，皇帝陛下还是一意孤行，无人能改变他的命令。你看，皇帝陛下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闻言，二公主瞪大了双眸，瞪得一双眼又大又亮。
“如今的元颂皇帝才是真正的霸主，手握实权，臣子们奈何不了他。他可不是一位傀儡帝王，连个心爱的女人都封为不了皇后！”
使臣声线低沉暗哑，其中蕴含了无数的忧心忡忡。
一个把名声看得极淡又野心勃勃的帝王，恐怕眼光已经不止于元颂土地了。
西域使臣脑子拼命回想西域是否先前有冒犯元颂的地方？？
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似乎并无。
追溯到百年前，似乎两国才有一战，还是西域惨胜。
不可避免的他联想到了元颂皇帝最疼爱的昭和公主，据说陪伴了一两天倭国太子等人后就染了病。
也不知，睚眦必报的帝王第一位可是剑指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