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步伐，温楚砚走得很慢。
陈俊杰跟他在一个大院，从陈俊杰家走到他家，正常只需要五分钟，有时候可能都用不了。
但是今天，他走了整整十五分钟。
修柯千辛万苦拿到的录音，能救父亲的录音，温楚砚一定会交出去。
只是他跟陈俊杰…
“阿楚。”
温楚砚骤然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外等他的修柯。
穿着一身军大衣，眉目间满是温柔。
温楚砚脚下的步伐加快，牵起修柯的手，拉着他进去，“外头冷，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没事，我不怕冷。”顿了顿，修柯低声问：“谈拢了吗？”
温楚砚半阖着眼眸，环抱住修柯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没有，陈彦不肯回头。”
伸手轻柔地抚摸着温楚砚的头发，修柯的声音染着温柔，“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阿楚，那是他的选择。”
“嗯，我知道，让我再抱一会。”
“好。”
良久，温楚砚重新抬头，神情恢复正常，“阿柯，我们去做吧。”
修柯微笑，“好。”
*
大年初八，春节结束，各部门陆续恢复原来的工作节奏。
特别是国家单独情报部门。
他们收到举报孙誉卖国求荣的录音及罪证，无比重视，在经过单独审批后，雷厉风行把孙誉缉拿归案。
孙誉被抓那天，他正在安排人去弄死修柯与温楚砚，结果还没来得及让人行动，他先被抓了。
同时被抓的，还有陈彦。
温重山危害国家安全的案件重审，原判决推翻，温重山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走出看守所那天，久违的阳光出现，温楚砚带着温妈与修柯，站在看守所大门前。
温妈喜极而泣，“重山…”
温重山也红了眼，将温妈揽进自己的怀抱，“我进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温妈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温重山的视线落到温楚砚身上，“楚砚。”
温楚砚眼尾泛红，他上前一步，声音哽咽，“爸。”
温重山扬起慈爱的笑容，“长大了。”
“嗯。”
温重山看向修柯，“是你吧，录音里以身犯险拿到孙誉罪证的人。”
修柯颔首，语气礼貌，“叔叔好，我叫修柯。”
“修柯。”温重山点头，伸手拍了拍修柯的肩膀，“谢谢你，我温重山欠你一个人情。”
“我是阿楚的朋友，阿楚的事就是我的事，叔叔不必客气。”
修柯的语调很正常，声音也很正常，但温重山就是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
在温重山进去之前，他从没有听温楚砚说过修柯。
也就是说，楚砚认识修柯，是在他进去之后的事。
相识短短大半年，就能为了他的事出生入死，他跟楚砚，只是朋友？
当着大家的面，温重山没有说什么，“走吧，回家。”
一行人回到大院，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坐在温家门口发呆的陈俊杰。
温楚砚率先开口：“爸、妈、阿柯，你们先进去，我有话跟俊杰说。”
陈彦被抓的事，整个大院都知道，闻言大家都没说什么，把独处空间让给温楚砚与陈俊杰。
陈俊杰站起身，明显哭过的双眼红肿，他干哑着开口：“楚砚。”
“嗯。”
陈俊杰欲言又止，抿着嘴最终还是问出来，“我爸被抓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是。”温楚砚坦然承认。
陈俊杰红了眼，扬起拳头对着温楚砚的脸打下去，一点没留情，“温楚砚，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温楚砚没有躲，嘴角沁出淡淡的血，他回头看向陈俊杰，“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就算是兄弟，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没有情面可言。”
“如果是修柯他爸，你会这样吗！”
温楚砚抿唇沉默。
“好，这就是兄弟，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陈俊杰怒红了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温楚砚握紧放在身侧的手。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举报我爸！你告诉我，楚砚！”
“陈彦勾结孙誉，联手把我爸送进去，你说我为什么？”
“你说什么…”陈俊杰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我爸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陈俊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事实证明，你爸就是做了。”
“不可能…温叔叔进去后，我爸还要我陪你一起下乡照顾你，我爸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温叔叔！”
陈俊杰不信，温楚砚说的话，陈俊杰一个字都不信。
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爸爸，立志要做一个像爸爸那样的人。
他的爸爸，怎么可能是温楚砚口中的坏人。
温楚砚闭了闭眼，“不论你信不信，陈彦确实做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陈俊杰说不出话。
脑海里全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你骗我，温楚砚，你骗我。”
“陈彦已经进去了，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温楚砚声音很轻，“我也希望，陈彦没有做过。”
陈俊杰不住地摇头，“不可能，我爸一定是被人诬陷的，一定是…”
“你可以等他的审判结果，陈彦做的事与你无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做兄弟，如果你不愿，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各走各路。”
陈俊杰骤然抬头，发红的双眼定定看着温楚砚，“我会证明的，我会证明我爸没有做过这种事！”
说完，陈俊杰不待温楚砚回复，便转身跑开。
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温楚砚看着陈俊杰跑开的背影，微微出神。
陈俊杰有一个问题，温楚砚没有办法回答。
如果是修柯的父亲，他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他不知道。
他能肯定的是，他不会这么果断。
他能接受失去陈俊杰，但他接受不了失去修柯。
讽刺一笑，人终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迈开步伐走进去，修柯正站在玄关处等他。
“阿柯，你听到了吧，我跟俊杰的对话。”温楚砚说的是肯定句。
“嗯，听到了。”修柯伸手抚上温楚砚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血液的颜色，“何必故意让他打一拳。”
“陈彦做的事与他无关，就我跟他的情谊而言，是我对不起他。”
“不是你举报，也会是别人，纸永远包不住火，你只是在做对的事。”顿了顿，修柯又说：“就算对象是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