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看着咬了一口的糖葫芦，说：“你吃过的给我吃？”
沈狸皱皱鼻子，大概明白自己被嫌弃了。
他嗷呜一口将第一颗糖葫芦吃在嘴里，脸颊一侧鼓起来，说话含含糊糊：“给你吃。”
糖葫芦再次被递到面前，顾零摇摇头：“我不爱吃这东西。”
第一次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狸偷偷摸摸瞪她一眼，嘴巴片刻不停，又吃下第二颗糖葫芦。
这串糖葫芦似乎打开了沈狸的吃货开关，他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吃到肚子溜圆，开始打嗝才停下。
“嗝！”沈狸又打嗝了，他松开拉着顾零衣角的手，拍拍胸膛，再抬头时发现顾零走远了，慌忙追上去。
“顾大、嗝哥，等等我嗝！”
他跑的急，撞到顾零后背，向后倒去时被顾零反手拉住。
顾零往回抽手，没抽动，便抬眸看他，只是幕遮挡住他的脸，顾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
幕遮下，沈狸撇着嘴一脸委屈：“我下次嗝！少吃点，你别嗝！不要我。”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顾零只要想到他是吃饱了撑的，便止不住想笑。
觉得他像极了不知“饱”为何物的笨鱼，有人喂就吃，也不看自己的肚子受不受得住。
顾零强忍着笑：“我只是走的有些快，下次等你。”
沈狸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顾零将自己的衣角放在沈狸手里，这才将手拿出来，然后递给他一颗药丸。
沈狸问也不问，掀开幕遮低下头去，白纱挡住顾零的视线，只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在掌心稍纵即逝。
有点痒。
沈狸的声音听起来很乖，总算没再打嗝：“我吃了。”
沈狸，对她信任过头了。
啧，傻狐狸。
顾零的心软了软，放缓脚步带着沈狸回客栈。
之前都是沈狸一路上在吃，顾零没怎么吃，这会儿有些饿了，索性在客栈大堂坐下，点了碗面条。
只是一碗简单的面条，做起来很快。
因为吃饱喝足的小狐狸开始打瞌睡了，偏偏紧抓着顾零的衣角不放，怎么也不肯回房间。
面刚做好，顾零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沈狸一个激灵就醒了。
顾零拧了下眉，很快带上温和的笑：“赵公子，好巧。”
赵熙文绉绉地朝她行礼：“顾公子还没吃饭？掌柜的，这桌的饭钱记我账上。”
他转过头对顾零说道：“就当是顾公子帮我打水的谢礼。”
话说到这份上，顾零也就没有推脱，出于礼节，便邀请赵熙一起用餐。
赵熙目光落在顾零身边：“这位是？”
“这是舍妹，同我一起入京。”顾零没有多加介绍，“赵公子，面煮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赵熙微笑点头，只觉得顾零这人好生奇怪。
性情阴晴不定就算了，就连这穿着打扮也是。
说她有钱吧，偏偏自己穿的一般，吃得也一般；说她没钱吧，偏偏舍得给妹妹买这么好的衣服。
而且，防备心很重。
以赵熙的眼光来看，顾零这人不是家道中落就是扮猪吃虎，总之先接触一下再说，反正不亏。
不过他更偏向于后者，因为顾零定了两间上房。
顾零很快吃完面，带着沈狸离开，走的时候察觉到沈狸的注意力有些分散，她再次看了一眼赵熙，说道：“妹妹，该回去休息了。”
沈狸亦步亦趋跟着顾零上楼，房间内，沈狸取下幕遮，殷勤地帮顾零倒了杯茶。
“顾大哥，赵书生是你的朋友吗？他叫什么名字？跟你一样去京城赶考吗？我们要不要跟他一起？”
顾零没喝，淡淡地说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准确的说，沈狸不是对赵熙感兴趣，而是对长得不错的书生都感兴趣。
沈狸食指和大拇指微微靠拢：“只有一点点。”
沈狸是真敢说啊。
顾零手肘抵着桌面，用手撑着脑袋：“我不太了解，不如你自己去问问？”
沈狸刷一下站起身，脚步一点点往外挪：“那我去了？”
他走一步，停一下，一直在看顾零的脸色，只要顾零一句话就会停下来。
可顾零什么也没说，低头喝了口茶。
“咯吱——”
房门打开又关闭，顾零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在茶杯上轻点。
半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浅淡凉薄：“养不熟的狐狸。”
当捉妖师这么些年，她也见过不少单纯又忠诚的妖精，正是这些妖精打动了她，让她对这类妖精有着极高的容忍度。
本以为自己捡到的也是这样的妖精，却没想到她的运气还是差了些。
虽然只是捡来逗趣，但宠物随便跟着别人乱跑，还是有些不爽。
果然啊，路边的男人不要乱捡，狐狸也是。
……
沈狸出了门，听到后院传来箫声，便朝着后院走去。
文弱的书生拿着一支箫迎风而立，箫声婉转含着凄凉，衬的月下的人平添寂寥。
许是听到脚步声，赵熙放下箫回望，目露诧异：“顾姑娘？”
沈狸用手指着自己：“我？”
赵熙心中思量，这个反应可不像是姓顾的样子。
赵熙笑了笑：“顾公子的妹妹，难道不姓顾？”
听到这话，沈狸便没有反驳，默认了赵熙的话。
赵熙看着沈狸的脸，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顾姑娘这样的美貌，白天却要用幕遮掩盖，倒是可惜了。”
被人夸漂亮，沈狸挺开心的，就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可惜？戴幕遮不是这里的规矩吗？”
“我们这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赵熙说道，“可能是顾公子担心歹人觊觎姑娘美貌吧，也是一片好心，姑娘可千万别怪他。”
沈狸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方才听闻公子箫声凄凉，可是有心事？”
“想起家中亡妻罢了。”
这种小姑娘最喜欢深情男人，他大可利用所谓的亡妻引起对方的同情心，届时便可进一步拉近关系。
沈狸“果然”被吸引了，双方你一句我一句还算愉快，临别之际赵熙打算送沈狸一首曲子。
“谁啊？大晚上吹吹吹！再吹一声老子摁死你！”
不知道哪里传来这么一句话，赵熙悻悻然放下箫，沈狸便就此告辞。
走了没多远，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赵书生的名字，便开始往回走，见到了与之前大相径庭的赵熙。
赵熙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院子里，客栈的一名小二拿着木盆，面露鄙夷。
“人家顾公子也是进京赶考，这会儿安安静静待在房间，你在这儿作妖还不让人说了？我可都看见了，你要是再不安分一点，我就把你勾引人家妹妹的事告诉顾公子！”
赵熙面目扭曲，等小二走远了才敢骂出声：“呸！狗眼看人低。”
“妹妹？”他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亲生的？不就是比我有钱比我会装吗？私底下指不定怎么鬼混。”
暗处的沈狸听到这句话，衣裙无风自动，淡淡的妖气开始弥漫。
狐狸的尖牙一瞬间出现，又被他收了回去，眼里有一丝危险的杀意。
赵熙忽然晕倒在地，沈狸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他先是狠狠地踢了赵熙几脚，然后蹲下身给了他几个大逼斗。
一边打一边骂：“顾大哥是你能骂的？混蛋！人渣！不要脸！坏人！”
骂来骂去就是那几个词，杀伤力最大的还要数那几个大逼斗。
赵熙被打得脸颊充血，惨不忍睹，沈狸还觉得不解气，想了想，忽然冒出一只狐狸爪子。
红色的狐狸爪子毛茸茸，唯独尖利的指甲骇人得很。
他的眸中多出几分妖族特有的残忍冷清。
不能杀人，留下点伤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