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将军讲道理不成，反倒是被人讲了道理。
从沈大人口中得知抢马的真相以后，将军已经羞愧地抬不起头。
不过这沈大人脾气真好啊，本将军误会了她，她竟然没有翻脸。同为尚书，比那什么孙孝成强多了。
顾零这个信口胡诌的货自然是被将军狠狠收拾了一顿，这回连宁氏都不帮她。
调皮捣蛋是一回事，颠倒黑白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大清早，宁氏准备好赔礼，将军带着顾零前往沈府。
……
“你说什么？掳马贼上门来了？”
正在马厩看望元白的沈念安一脸惊讶地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冬青点头说道：“公子，人家是将军府的小姐，您待会儿去了前厅，可万万不能一口一个掳马贼。”
沈念安不高兴了，将军府的小姐怎么了？将军府的小姐就能当街抢马？
但母亲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当即就打算前往前厅，却被冬青拦住：“公子，您好歹换一身衣服啊！”
和元白玩了好半天，沈念安的发髻有些凌乱，衣服也脏兮兮的，尤其是一双手，简直脏的没眼看。
“好好好，我换还不行嘛。”
沈念安一边回房整理仪容装扮，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
什么档次，还要本公子沐浴更衣。
刚走到门口，沈念安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大嗓门，隐隐夹杂着母亲的回应。
他走进去，见到大厅里堆满了礼品，母亲旁边坐着一个举止豪迈的女人，那人应当就是顾大将军。
而将军下首的位置就坐着掳马贼，哦，不对，按照冬青的说法，他应该叫她——
顾小姐。
咦~还是掳马贼顺口。
大厅里的人朝门口看去，就见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公子。
小公子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服，腰身收紧，下摆宽大，上面是层层叠叠的荷叶，随着他的走动，好似荷塘里的荷叶随风摇动，衬得他灵动活泼。
他眉眼如画，皮肤白皙透亮，并不似那些男儿在脸上涂脂抹粉。
一方面是沈念安不喜欢这些东西，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着实不必太过隆重。
再说了，本公子天生丽质，就是这么自信！
沈念安行礼完毕，沈尚书便道：“这么晚才来，像什么样子？”
沈念安嘴角一撇就要发脾气，顾大将军眼睛一亮，连连说道：“不妨事不妨事，男儿家梳洗打扮总归是要时间的。”
“前些天的事我听说了，今日我带着小女特来登门道歉，还望沈小公子海涵。”
说着便轻轻踹了顾零一脚。
顾将军的态度实在太好，沈念安的脾气还没出来就散了，闻言，他扭头去看顾零。
顾零仍然是一袭红衣，不过今日的衣服稍微正式一些，显得她身高腿长，姿态挺拔。
稍显艳丽的脸庞与红衣相得益彰，似是沈念安院子里开得正正好的西府海棠，扎眼得紧。
唯有那双黑色的眸冷淡，压下三分艳丽，倒是显得清贵。
沈念安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一丢丢不爽。
什么嘛，穿的比我还好看。
天天穿着一身红，你要去成亲啊！
顾零瞧着沈念安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勉强压下心里的不爽，起身行礼。
“沈公子，在下顾零，特来赔罪。”
这会儿倒是叫上沈公子了，前些天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郎君。
在这个世界，郎君比公子显得更亲昵些，君不见外面那些举止轻浮的女子调戏人都是一口一个小郎君。
而已婚夫妻之间，女子唤自己的夫君也是以男方姓氏加上一个“郎”，以示亲昵。
沈念安回了一礼，瞧着对方的态度不错，元白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也不打算继续揪着不放，便接受道歉。
掳马一事总算翻篇。
两家的交谈还算融洽，中午自然是一起吃了一顿便饭。
顾大将军看着沈念安，就像是大灰狼瞧着小绵羊，恨不得立马将人掳回狼窝。
可恨自家的闺女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只知道低头干饭。
桌子底下，顾将军踹了顾零一脚。已经添了三碗饭的顾零抬头与她母亲对视。
顾零：娘，咋了？
顾将军：别光顾着吃，你说句话啊！
顾将军疯狂使眼色，顾零“恍然大悟”，夹起一块红烧肉，在将军欣慰的眼神中放进将军碗里。
“娘，您多吃点。”
将军气个仰倒，险些捏断手里的筷子。
吃吃吃，老娘在府里缺了你一口饭吃是不是？！
顾零故作无辜，埋头干饭。
沈念安这种爱哭的小家伙，柔柔弱弱的，顾零可招惹不起。
沈静怡看到顾零的骚操作乐得不行，一口菜噎在喉咙不上不下，险些厥过去。
沈念安忙递给她一杯水，手放在背上给她顺气：“姐姐，你没事吧？”
沈静怡喝了水缓过来气：“没事。”
她抬头看见沈尚书犀利的暗藏威压的眼神，不敢再随便吃瓜，低下头也添了第三碗饭。
顾将军看见沈念安贴心的举动，只觉得他人美心善，满意的不得了。
其实沈念安老早就不耐烦了，他看不惯顾零，更不想和顾零一起吃饭。
换做平时他定然是要耍耍小脾气的，可顾将军对他的态度十足十的好，他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可要是让他讨巧说话，他也是不愿意做的，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贵气与优雅并存，看起来与旁的世家公子并无区别。
优雅知礼，循规蹈矩，柔弱可欺。
无甚意思。
顾零对沈小公子下了定义。
而“无甚意思”的沈小公子正在神游天外，想着待会儿是去打马球还是投壶，亦或者去院子里耍耍姐姐新送给他的长鞭。
那条长鞭的把手用上好的红色橡木制成，耐磨损，触感好，把手尾端还坠着一串小巧的铃铛。
长鞭漂亮，杀伤力也不弱，因此很受沈念安的喜欢。
不对啊，长鞭的把手怎么是红色的？
唉，沈念安在心里小小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是鞭子唯一的小瑕疵。
厅里的三个年轻人都在埋头干饭，饶是顾将军有再多的心思也没办法。
顾将军郁闷地吃了一口饭，想着：沈府的饭真有这么好吃？跟自家的比起来，她吃着也没什么区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