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乐羡鱼的是不是有病啊，敢这么顶撞老师。”
“你懂什么？当时我要是能想到这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那我也做这事。”
“听说他高一军训的时候不止打架，还乱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被教官罚了不止一次呢。原本我还不信，但今天看他这样顶撞老师应该就是真的了。”
“还有啊，那个叫何影的也是的，不就被老师说了几句吗，谁没被这么说过啊。至于哭吗？装什么可怜来获取男生的同情啊？据我观察，那乐羡鱼在我们学校男生里算是很好看的了。乐羡鱼怎么就为了她出头？”
“就是，我看那个何影未免有些绿茶。”
“拜托，就算那个叫乐羡鱼的长得不错，你们也别这么花痴好不好？”
“…………”
听着教室里某些男女同学的叽叽喳喳，白鹤下笔的力道不受控制重了几分。
听那些人还在继续，啪的一声，白鹤扔下笔。笔杆顺着力往前滚了一点，在白鹤干净的书本上划出几条黑线。
白鹤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嘴碎的男生道：“有意思吗？”
一个男生像是没听懂，“什么？”
白鹤盯着他，男生只感觉学神的目光像是块冰一样砸到自己身上，“你们现在说的这些，有意思吗？”
另外几个男生见学神这样，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拉过和白鹤对话的男生对白鹤打了个哈哈，然后不动声色离白鹤远了点，小声讨论起了别的事情。
前面几个女生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聊够了，开始谈起别的事情了。
除去这些叽叽喳喳的人，别的学生则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同情，可能事不关己无所谓，又可能在心里幸灾乐祸。
白鹤又写了几个字，然后盖上笔盖，把笔收进了一个铁制的文具盒，默默看了看窗外的雾蒙天气。
明明已是第三节课下课，但南方初春的早晨依然被浓浓雾气盖着，叫人看不太清天空。
乐羡鱼、何影同丁俊清一道一下课就被梁佳喊去了老师办公室。李华出于担心则鬼鬼祟祟在办公室门外徘徊，引得几个路过的学生奇怪地打量他。
“站这里。”梁佳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地方，让何影和丁俊清站了过来。
乐羡鱼也想跟过去，梁佳抬手止住了他，往旁边空着的办公桌前面指了指，“你先在那边等。”
此刻办公室里别的老师都不在，办公室很是空荡。
“知道自己错了吗？”梁佳坐在椅子上看向何影和丁俊清，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可能是见眼前的小胖子抖成筛糠，又可能是因为看到何影通红的眼眶，梁佳的怒气已经消去大半。
小胖子低着头不说话，抖得更厉害了。
何影头再次低了下去，缓缓开口，“………知道了。”
乐羡鱼站在一旁握紧了手，而后又渐渐松开。
就算乐羡鱼不觉得何影有错，也不能在这种明显服软就能被放行的情况下强迫何影他们来硬的。
丁俊清也小声跟在何影后边说：“知道了…”
梁佳叹口气，放下了水杯，“回去吧。”
何影沉默地看了看乐羡鱼，脸上带着抱歉。
丁俊清则眼里写满担心。
“回教室去。”梁佳又开口，语气带上几分不耐烦。
何影和丁俊清只能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出去前还被梁佳吩咐带上门。
由于乐羡鱼后面举手起身的行为，梁佳多半的怒气挂在乐羡鱼身上，何影和丁俊清反而没太被为难。
梁佳从办公桌下拖出一把小凳子，往自己面前一放，抬头向乐羡鱼示意道：“坐。”
此时此刻，乐羡鱼的手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发冷发颤了，虽然脸色还在发白，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在冒冷汗了。
反正都这样了，干脆一条路走到黑。
乐羡鱼走到椅子边，却没坐下，“我还是站着吧。”
梁佳感觉自己本已消下去的火气又有了回涨的趋势，她耐着性子又开口：“好，不坐也行。我们来谈谈你刚刚在课堂上的顶撞行为。”
乐羡鱼低头看她，不讲话。
高中男生大多身高蹦得快，长得高，梁佳看着眼前帅气的高个子少年莫名感觉有种威压感。
梁佳又端起杯子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乐羡鱼摇头，他认为自己没错，就诚实回答：“不知道。”
梁佳又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火气渐渐往上涨，“不知道？你在课堂上顶撞老师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连文理成绩和性别无关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在搞性别歧视？”
乐羡鱼又重复了一遍他在课堂上的想法，“文理成绩跟性别本来就没有关系，为什么因为何影是女生她就得文科好？”
梁佳重重放下水杯，办公桌被砸的发出一声响，“老师自己都是女的，怎么会搞性别歧视？那个叫何影的女生本来就是自己身为女生不努力，连文科这种对女生有利的科目都学不好，不是她自己有问题是什么？难道我为她好，教育她教育的不对？”
乐羡鱼歪头看了看梁佳，像是听到一个可笑的笑话，“老师，您不觉得自己这话在自相矛盾吗？”
梁佳一拍桌子，“你觉得自己比老师更会教课？”
乐羡鱼心道，这倒没有，他可没这么想。
梁佳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拍桌子的力度重了点，自掌心传开的酥麻感让她冷静了些许，她又打量了下乐羡鱼。
眼前男生五官立体，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明明是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那微微上挑的眼和微翘的唇角却给这张脸带上了不少柔和亲切的味道。一双撩人不自知的眼的右眼下边还有一颗泪痣点着，整张脸就越加招蜂引蝶。
以老师的眼光来看，这男生单凭外貌的话是容易引得年轻小女生们喜欢的那一挂。
梁佳又想到刚刚出去的何影，觉得自己察觉到了真相。
她换了种过来人的口吻又道：“你们都还小，有些时候不要为了在异性面前彰显自己就干一些标新立异的举动。其实这些举动并不帅气。”
这下轮到乐羡鱼的情绪被勾起来了，他满头问号，心想这老师是不是有病，充满疑惑地开口：“老师我没明白，您在说什么？”
见乐羡鱼挑衅完自己作为教师的权威后又开始装傻，梁佳甚至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这才刚开学第一天，都还没开始正式上课，你怎么就开始为了博取女同学的好感而这么干？你自己想想，你作为学生，你的本职应该是什么？你有听白鹤同学今早的讲话吗？”
乐羡鱼是服了，水土不服就服这位梁佳老师。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老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完全无法交流。
但再怎么服到无话可说，他也得回答问题。
乐羡鱼硬邦邦回道：“学生的本职是学习。我听了白鹤同学的演讲，我觉得他讲的很好。”
听着乐羡鱼的敷衍套话，梁佳觉得自己已经越过了生气的程度，心情甚至都诡异地平静了。
眼前的学生就像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不思进取。
梁佳也懒得再费口舌，把小凳子拖回办公桌下，抬头看乐羡鱼道：“明天让你家长来一趟，上午下午都行，我就在办公室里等。”
看着乐羡鱼点头表示知道了，梁佳就又赶狗似的挥挥手对乐羡鱼道：“回教室吧。”
乐羡鱼在心里为明天的自己烧香，他被请过好几次家长。按照以往惯例，老妈的工作应该不方便请假，多半来的会是自己老爸。
反正自己又没错，往死里算顶多也就态度有点问题，前因后果告诉老爸的话，自己这几天的零花钱应该还会很安全地到账。
想到这儿，乐羡鱼回了一句老师再见就溜出了办公室。
“我去，你们干嘛呢？都不回教室在这儿恭候皇帝大驾呢？”乐羡鱼一出门就看见先前的何影和丁俊清还没回教室，同李华一道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李华上前一把勾住乐羡鱼的脖子，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咸鱼，为了我的同桌挺身而出～”然后又调侃地看向一旁松了口气的小胖子丁俊清，“可惜啊…可惜，啧啧。”
丁俊清涨红了脸，骂李华胡说八道。
“谢谢你，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原因连累了你。”何影看着被李华勾住脖子而姿势有些滑稽的乐羡鱼，郑重又愧疚地开口。
乐羡鱼一巴掌拍开起哄的李华，认真回何影：“为什么是被连累，你又没做错什么。我觉得老师的话不对，才自愿站起来反对她的。被请家长也没啥，反正我厚脸皮习惯了哈哈。”
何影愣愣看着乐羡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更没想到有人会对她说你没做错什么。
乐羡鱼又灿烂一笑，咧嘴回她：“不过这句谢谢我就收下了，不收白不收。”
何影眼眶又红了，再度对乐羡鱼说了一句谢谢。
“行啦，回教室吧。”乐羡鱼一勾李华和丁俊清，然后又猛然想起什么般对李华道：“对了，你小子之后别乱猜乱造谣啊，我刚刚那么干只是单纯觉得老师的话不对罢了，不是你乱起哄瞎想的那样，我只打算做一条快乐的单身狗。”
乐羡鱼干脆利落挑明自己的行为同想恋爱啥的完全没有关系，只希望他们别误会，尤其是丁俊清和何影。再者这种花边新闻多少都会给女生带去一些不好的影响，乐羡鱼不想这样。
李华举手作投降状，“遵命遵命。”
丁俊清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何影双眼亮亮的，跟在几人后面，再次对乐羡鱼道：“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