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
残疾中年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澡盆露越发暴躁的乌拉盖尔身上。
并没有留心去听两个祭司之间的交谈。
但“明曦”这个名字还是如破开心湖的碎石一样，落进了他心里。
“明曦？”
会是她吗？
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完全愣住了。
他手中原本轻柔地帮乌拉盖尔揉搓清洗的动作，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失神而无意识地加重了力度。
本就极度不耐烦的乌拉盖尔突然被这么一搓，顿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暴躁地尖啸了一声。
“乌拉！”
它张开湿哒哒的翅膀，像水鸭子一样从澡盆中飞出，猛地向残疾中年扑去，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残疾中年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乌拉盖尔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
他闷哼一声，连人带身下的轮椅倒飞了出去。
“砰！”
“咔擦！”
轮椅歪倒，人也砸在了地下，溅起一片尘土。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茫然地躺在地上。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着：“明曦……明曦……”
他的表情不停地变化着，时而欣喜，时而痛苦，时而迷茫，仿佛那个名字对他有着无尽的魔力，让他的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两名祭司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被乌拉盖尔搞魔怔了吗？”
“谁知道呢。”
两人的声音像是惊醒了残疾中年。
他用手撑地坐起身。
胸口处已经被乌拉盖尔的爪子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地涌出。
但他对这些伤势毫不在意。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刚才提到那个名字的祭司身上。
“你说的明曦她多大了？她长什么模样？从哪里来？她现在在哪里？”
他紧盯着那祭司，像是盯住猎物的野豹。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渴望、期待、紧张还有恐惧等复杂情绪。
说话时呼吸急促，语速更是极快，且声音中藏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两名祭司被残疾中年的一系列反应吓了一跳。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对他的反常行为感到十分惊讶。
不过两人都不是傻的。
联想到残疾中年的来历，不禁让人对他和明曦之间的关系产生诸多猜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流露出好奇之色，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答反问。
“怎么？莫非你认识的人里也有叫‘明曦’的？”
其中一人率先打破沉默，直截了当地向残疾中年发问。
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被盯上的残疾中年迅速冷静了下来。
九神殿因为环境特殊，所以人类数量并不多，这里也没有明确将人分成三六九等。
但有社会必有权利，不管这个社会有多小，都不能免俗的会出现层级。
哪怕是九神殿这样一个套着神性光环的特殊存在。
这里，祭司是最为位高权重的存在，他们虽然不是九神殿真正的主人，却全面掌控着这片空间的运行。
多数祭司自幼受严苛教养，品性纯良，与人为善。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恶人、坏人、渣人。
祭司终非无欲无求、无心无情的神，所以各殿中从来不乏祭司品行不端者。
不幸的是，眼前这两人就是那种表面伟光正、私底下品德有那么一点瑕疵的类型。
特别是那名叫白滨的祭司。
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少。
他有着低级掌权者最普遍的劣根性，比如拜高踩低，谄媚上级，欺压下级，自我膨胀，利益至上等等。
另一个叫斗真的倒是还好，就是有点墙头草。
被这两名祭司发现猫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但他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残疾中年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不瞒两位大人，我女儿也叫明曦。”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祭司斗真挑眉：“哦？原来是与你女儿同名啊？我记得你今年也有45、6岁了吧？那你女儿多大了？”
“我女儿明曦今年刚满16岁。”
两名祭司一听，面面相觑后，突地捧腹大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仿佛残疾中年刚才说的是什么哗笑荒唐之语。
过了好一会儿，祭司斗真才勉强止住笑声，磕磕绊绊说道：“哈哈，16岁，16岁的小女娃，那你可知道……此时正在主神殿做客，引动九神殿空间焕然一新的那位贵客是什么等级的御兽师吗？”
他显然也不需要对方回答。
笑着继续：“我们主祭说，她已契约了七只宠兽，其中有一只还是隔壁瓦基里神殿的圣基。”
他露出讥诮的表情：“你觉得你那年芳16岁的女儿，她能有这种实力吗？”
另一名祭司也已经笑够了。
他不耐地走到残疾中年面前，踩了一脚他没有知觉的双腿。
才大力提起他的衣领将他丢进轮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男人：“废物！别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赶紧把你的工作做好，我们乌拉神殿不养吃白饭的！”
残疾中年脸色微变，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睛瞬间灰暗下去。
七只宠兽，最差也是S级御兽师。
他家小曦儿哪怕再天才，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成为S级御兽师的，那已经不是天才了。
残疾中年，就是十多年前那为了探索万魔领而命悬一线，又因为在万魔领中意外得到的一件规则道具，在即将死亡前侥幸激活道具，被传送进了九神殿的明知韫。
也就是明曦的父亲。
明知韫看着两人的反应，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做白日梦。
抛开小曦儿的年龄不提，他已经‘死去’十多年了，又身处遥远的绿野星，他家小曦儿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眼底的光如熄灭的灯盏悄然泯灭。
他麻木地转动轮椅回到澡盆前，那只乌拉盖尔此时像一朵纯洁的白云一样飘在水上，十分悠然自在。
哪里还有先前的暴躁与凶戾。
“九神殿的各位，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