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五年,七月十八日。
秋高气爽,万里乌云,是个出征的好天气。
朝歌东门的城楼上,殷受与三妃目送黄飞虎远去,黑压压的队伍好似通向了天边。
人数之多,远在预料之外。
殷受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多平民,在前路未明的情况下,愿意举家随行。
单是成年男子便有近万,使得朝歌人口一下子少了三成。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除了费仲留下督建鹿台,其他人也只能随军而行,墨家之人也在其中。
淮夷之地的第一批居民已然成型,管理从出发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呜呜呜……”一阵抽泣声传来。
殷受移目看去,顿时感觉头大无比。
只见一个抱着孩子的清秀妇人正在低声抽泣,而三妃则围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安慰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飞虎的老婆贾氏,怀中抱着的,便是虎仔黄天化。
黄飞虎这货,担心那个什么真君上门强抢,于是根本就没和殷受商量,直接将老婆丢给了黄绯烟。
不用说,这位以后也要住在帝宫里了。
说句心里话,调戏嫂子的戏码,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
贾氏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美丑的概念,和亲姐姐没什么区别,若说是被他调戏了,黄飞虎都不会信。
只不过受前世影响,殷受一看到她,总是感觉自己矮上一截。
“咳……”他轻咳了一声,刚欲上前却又止住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正交头接耳的贤臣们。
从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很不错,也只有商容眉头微蹙。
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老丞相,怎么了?”
商容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大王,武成王招揽的民夫太多了。”
殷受轻笑:“老丞相不必忧心,所带粮草充足,当不妨事。”
商容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老臣并非此意,那民夫中本有不少在城中谋生,骤然离开,恐引发混乱。”
殷受眼底精芒一闪,笑道:“老丞相怕是忘了,那周邑已在路上,其押送的羌奴岂不刚好合用?”
商容一喜,点了点头:“大王所言极是,城中贱业,用之羌奴更为合适,纷争也能少些。”
殷受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远去的队伍,轻声道:“人已走远,这便散了吧,孤先回宫了!”
商容正了正衣冠,拱手道:“恭送大王。”
其余诸臣见状,也赶忙行礼:“恭送大王。”
殷受点了点头,带着三妃与贾氏下了城楼,登上车辇,由殷诚开道,朝帝宫行去。
贾氏仍在低泣,三妃无奈却也只能小声劝解。
殷受朝黄绯烟努了努嘴,将黄天化接了过来,小家伙心很大,自家老娘哭了那么久,竟然还在熟睡。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小脸,又捏了捏小鼻子,成功地弄醒了黄家虎仔。
“哇……哇……”小家伙不乐意了,扑腾着手脚,大哭了起来。
贾氏的哭声骤然停止,略显红肿的眼睛瞪了过来,伸出双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没事作弄他作甚。”
殷受将虎仔送入她的手中,讪讪一笑:“这才对么,嫂子你什么时候成水做的了。”
大抵对于孩子来说,母亲的怀抱,便是世上最安全的港湾。
虎仔在贾氏怀里拱了拱,立刻停止了哭泣。
被这么一打岔,贾氏也没了伤感的兴致,黄绯烟挤眉弄眼地送出了拇指。
贾氏眼尖,看到这个小动作,忍不住轻捶了她一下,嗔道:“真没良心,兄长远行也不流泪。”
黄绯烟孩子般的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逗弄黄天化。
殷受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嫂子不必伤感,我保证你们夫妻很快便可相聚。”
贾氏挑了挑眉:“多快?”
一直以来,她所见到的殷受,是和丈夫一起玩闹,一起说脏话的玩伴,早已没有了帝王的光环。
说话口气,与面对亲弟无异。
“一年。”殷受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不过很快又改了口,“最多一年半。”
“为何要一年半?”贾氏不解。
殷受沉默了片刻,看向三妃说道:“因为嫂子你要等等她们,到时候她们和你一起去!”
姜杨二妃眉头一皱,而黄绯烟则满脸的惊喜,轻声叫道:“咱们也去么?”
殷受摇了摇头:“不是咱们,是你们!”
黄绯烟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迷茫地看向两位姐姐,只是此刻的姜杨二妃,也是一头雾水。
贾氏看了三女一眼,眉头微蹙:“后妃离开朝歌,岂不形同儿戏?”
殷受点了点头:“嫂子你说的对,我本打算硬来的,不过今日看到嫂子,这办法倒是有了,只是……”
贾氏摆了摆手:“我不知你们要做什么,飞虎既愿助你,我便无需多问,是何办法,说来听听。”
“这办法吧……可能对嫂子的名声不大好!”殷受抓了抓鼻子。
“哦?是什么?”贾氏反倒来了兴趣。
“咳咳……”殷受轻咳了几声,顶着几双探究的目光,咬牙说道:
“那啥,到时候就说我调戏你,绯烟她们一怒之下,跟你跑了,怎么样?”
“啊?”不止贾氏惊讶,三妃同样一脸震惊的表情。
殷受却是不管不顾了,继续说道:
“你们看,这样就合理了对不,不过嫂子你还得担上拐带后妃的名声,这个是有些过分……”
“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到时候我提前通知飞虎,让他接你们,然后宣布与我决裂……”
“我呢,心中有愧,为了挽回你们,当然要不停的示好,各种物资便有理由给你们送去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
殷受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既不会切断联系,又可以在名义上做出分割。
唯一让他觉得不安的,便是贾氏会受无妄之灾,平白地受些委屈。
“你调戏我?会有人信么?”贾氏笑了。
殷受不住地点头:“会信的,会信的,你不是在帝宫里住了一年了么,日久生情可以说得通啊,对不对?”
贾氏愣了愣,看向身旁三妃:“你们怎么看,你家夫君别是疯了吧?”
姜婉淑定定地看着殷受,泪水划过脸颊,红唇轻启:
“嫂子,帮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