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跳下车的时候,看见了在公交站牌旁,手插兜等待着的父亲。
看见父亲的第一眼,她有些惊讶地发现父亲头顶的白发,猛地一阵酸楚的心情袭来。
他一直光头,因而她不知他有白发。他没来得及去理发,她才发现父亲原来有了白发。
父亲看见她的眼神,遥指道旁的柳树,一本正经地道:“春来柳荫复绿,人无四季,只得暮年白发,白发不知还能看几轮绿荫,你要及时行孝~”
林深见父亲坦然的样子,也跟着打趣,“你暮年才生白发何等幸运,哪像我们,生活压力大,鱿鱼卷少年,真真未至而立霜侵鬓~~”
申长正闻言,拍了下她脑袋,“让你及时孝顺我,你东扯西扯扯不出一句正经。别人家的女儿是保暖的小棉袄,我家的棉袄终究还是破了洞,到处漏风”
林深朝他吐了吐舌头,申长正拖过她的行李龙行虎步地往前走,林深小跑跟着,嘴里嚷着“慢点呀,我跟不上你啦?”,心里头却依然为着父亲的白发感到很不是滋味,甚至想着还是不在外租房额,就和父亲一直住着吧。
晚上父女两一起做了丰盛的晚饭。林深带了一瓶法国葡萄酒回来,老头子喝两口嫌苦,还是从酒柜上取下一瓶白酒,和林深作红白对饮。
对于家里砸锅卖铁,没把林深砸成名这件事,申长正很看得开:“能毕业就行,然后正经找个工作。像傅聪那样的大人物,这么多代,也就出这一个。我不会幻想比中彩票概率还低的事……”
林深无语地跟他干杯,“刚毕业,也不代表未来我会没出息,不用现在就给我做心理建设……”
申长正笑道:“那我就等你昂首挺胸,打我脸的时刻~~”
“可不敢,大不孝呢~~”
两人在一起聊了很多,到了深夜才睡。
这之后,林深便给多家音乐培训学校投去简历,虽然成大演奏家很难,但是音乐培训学校的面试对她来说实在容易得很。但是她自己并没有轻易地签订任何一家的合同,关于工作选择依然感到犹豫不决。
一天林深面试完,经过凌悦广场时,心里涌起一种亲切的感觉。于是她便下了车,一路踱步到了广场三楼的dREAm音乐工作室。
“哇,林深你回来啦!”吕瀚良见到林深高兴地道,甚至激动地跑上去抱她。
刘老板斜乜了他一眼,“出息!”他虽这样说,神情却也是极为高兴的。
林深可是这里历史上报课数量最多的学员。但可恶的是,她后来把很多技术在相关网站上自己自学了一遍,她本身的音乐理论比他们还扎实,搞得最后他们没得教。
因此他和吕瀚良这两年为了让她把课时消耗掉,没少费功夫,包括给林深安装新上音源插件抵消一部分课程费用。
而后期的课程,便通过音乐制作探讨的形式给消耗掉了。见林深这样子把课程“糊”了过去,而不是让他们退钱,刘老板也是由衷地“喜爱”她。
其实,林深并没有觉得课程被糊了。她和吕瀚良线上交流了很多国风音乐的编曲制作,两人在交流间彼此都多了很多感悟。
吕瀚良总是夸道:“林老师,厉害,厉害,有着学院派的厚重,我真是受益匪浅~”
林深回道:“哪里哪里,吕老师有着野路子的灵气,我真是佩服佩服~”
说完,两人总在视频聊天中相对哈哈大小,吕瀚良却不知林深看似玩笑的话却是夸得真心实意。
她不明白吕瀚良这样一个常年窝居城市的人,为何纯音乐作品中却有着浪漫而清新素朴的特质。他如同山水田园诗人在音乐中绘就着绮丽多变的湖光山色。
然而遗憾的是,他的作品在音乐平台上的点击率一直很低。对此刘老板看得却很透,“现在几个人听纯音乐?更别说他这种野路子来的,个人风格那么强的作品~”
“感觉你俩就像网友奔现了一样~”小凌嫣看着吕瀚良激动的样子,在旁边笑道。
“哎呦喂,这醋味都飘老远了~”刘老板敲敲小凌嫣的头。
“你们今年的音乐比赛怎么样了?”林深问道。
她回法国那年,吕瀚良和好友陈永健,欧阳飞鸿等人组建了飞鸟乐队,参加了凌广娱乐举办的“飞young 新声”大赛,但是在市赛里就被淘汰了。
时隔两年,乐队重新出发,没想到竟然一路披荆斩棘,今年夺取了滨江市赛第一名。接下来就是冲击全国总决赛了~
“比赛都还好,就是我要死了~”吕瀚良道。
“哼哼,又要上班,又要排练,是挺累~要不工作辞了?”刘老板讽刺道。
“不不不,刘老板您人最好,不仅减了我的工作量,还不扣我工资~~真是感天动地,呜呜呜~~我真幸福,呜呜呜”
“行了行了~恶心巴拉的!”刘老板手一挥,示意某人不要再装,再装原地打死。
吕瀚良止了呜呜呜,然后笑起来。
“你要是简单的编曲活儿,我可以帮你做一点,这样你多点时间排练~”林深笑道。
“真的吗?”吕瀚良大受感动。
“嗯嗯,我最近还在找工作,估计有空余时间给你帮忙~”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点,我回头把一部分钱给你~”吕瀚良有些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林深白了她一眼。吕瀚良突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都好好看,又可爱又明媚。
“朋友就是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帮来帮去,关系才持久嘛~”林深满不在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