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在中州九死一生,而在京中休养的庄之甫也没能安生,哪怕之前他出任工部侍郎的时候,那些账目都被庄庐隐给平了,可架不住朝廷有人仗着庄家和蒋家没落了,想要将庄之甫推出来做替死鬼啊。
蒋襄一怒之下便忍不住一身诰命大妆出门,想要去敲文登鼓鸣冤,想要来个鱼死网破。
而关注庄之甫一家子动作的人注意到蒋襄出门的时候一身诰命大妆,就赶紧各自去向背后的主子汇报了,终于在蒋襄抵达文登鼓以前,拦住了她。
蒋襄是不够聪明,却也知道蛇打七寸的道理,她是一定要去敲文登鼓的,毕竟庄之甫还有平津侯府的事情都已经清算过了,按照惯例是不该再牵连庄之甫的,所以她断定自己敲文登鼓必定能震慑他人,所以一开始就不是做个样子,换取谈判机会的意思。
萧瑾玥也在盯着蒋襄,见蒋襄被人拦截,她手底下的人赶紧上前搭救,不过他们是确认过了蒋襄是一定要敲文登鼓,这才决定放弃直接带走蒋襄,改为沿路护送。
在蒋襄敲响文登鼓的时候,萧瑾玥的人手自然而然地全部撤退,幕后盯着蒋襄的其他人则满心绝望,蒋襄她手里有庄之甫的账本啊!
萧瑾玥拿到庄之甫的账本,就忍不住唏嘘:“当初我还想着给庄庐隐多一个选择,没想到最终他会死在庄氏一门的荣耀途中,给庄之行铺了路。”
沈牡丹却觉得庄家一门几口人之间本就是一摊烂账,先不提上一辈之间的纠葛,只说庄之甫雁过拔毛贪到手的钱竟然没自己享受,反倒是放纵了庄之行的花销,就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此她只能说道:“有王爷相助,想必蒋夫人和庄大公子这一关能平安过去。”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蒋襄是不可能当庭提交庄之甫的账本的,此举无异于直接点名杀人,虽然她是想要鱼死网破,但绝不会采用这样把一切污秽都坦白在太阳底下的方式,不然她娘家都要大受牵连。
所以蒋襄只是对贞顺帝控诉他们家已经补上户部和工部的缺口,庄之甫贪腐之事也以既往不咎,不能再将什么罪名都往她儿子头上扣。
户部跟工部的官员们反应最大,户部本身掌管国库拨款,而工部常年干着不少工程,这其中能揩油的地方可多着呢。
贞顺帝见户部吵着吵着,就把一切罪名都推到前户部尚书,朝廷次辅赵秉文头上去了,实在没忍住憋着好声好气让蒋襄回去照顾庄之甫,转头则喝令退朝。
赵秉文当初的罪名可是刺杀冬夏女王明玉肃提,企图挑起两国战争,他家也被抄了,没抄出多少银钱跟产业来,也没牵连其他人,所以赵秉文之女赵桐儿,也就是盛名在外的八公子,现今还能借着赵秉文昔日的人脉,去学宫谋一个教授工笔画的老师的工作。
对内贞顺帝当然知道赵秉文是死于他的僭越,谁让他竟然胆敢谋夺癸玺呢?
至于冬夏女王明玉肃提之死,那还真挺冤枉的,是贞顺帝借着赵秉文的手做下的,也是为了癸玺。
谁让“癸玺”被贞顺帝默认偷盗出宫之后,虽然第一时间到了赵秉文手里,但随后就被赵秉文拿来设计了石一平之死,然后“癸玺”就从石一平府上到了冬夏女王明玉肃提手里。
贞顺帝不知道癸玺在被拿出含章殿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掉包,但他十分不乐意癸玺落入冬夏人之手,所以将毒杀了明玉肃提,并且将她的死扣在了赵秉文头上,正好藏海最后找上赵秉文报灭门之仇,亲手杀了赵秉文。
于是“癸玺”在外面转了一圈,凑齐了三枚铜鱼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贞顺帝手里。
当然,贞顺帝对于蒋襄也不是没有看法,只是对比对朝臣的不悦也就不算什么了,横竖庄之甫因为腿伤是不可能有再次出仕的机会了,庄之行也用来显示他的仁慈送到东北边境了,庄氏一门想要起来,怎么也该再有五年八年的。
蒋襄回府之后就有些脱力,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她那孝顺儿媳及时撑住了她,她恐怕要直接跌倒在地了。
庄之甫高一脚低一脚地带着刚刚能走得稳的儿子迎了出来,浑浑噩噩那么多年,瘸了腿过后反而也让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压低了声音建议:“不如咱们回祖籍吧,京城这边还有外公跟舅舅们照应一二,想必能过几日清净日子。”
蒋襄一听立刻否决:“不成!”
“我们决不能离开京城去庄氏祖籍!”
“若是没有庄之行,我们回到祖籍也有罢了,可有庄之行在,纵然京城还有你外公和舅舅能时不时震慑一二,可也挡不住庄之行接手了军中人脉!”
庄之甫倒也听话,蒋襄解释清楚了,他也愿意听从,他妻子也解释道:“京中生活虽然有几分困难,可我们大郎既然确定了从文的路子,留在京城不说考学宫,就是找个寻常蒙师也比在老家容易。”
一家四口老的老小的小,中间两个也都没什么主意,只是相互搀扶着往二门里走,倒也十分和谐,让人不免生出了几分希望。
蒋襄坐下之后接连喝了几杯茶水,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今日我去敲文登鼓,是清河王府的人护持了一段路,不然我怕是半路被人掳走杀害了,消息都传不到外面去!”
“可既然清河王府的人出现了,清河王又曾说过要…你们父亲死得其所,我便将账本托付给清河王了,如今清河王应该已经拿到账本,我们全家都会受清河王的照拂了。”
庄之甫这才卸下满心的大石头,高兴了起来,抱着儿子颠了颠,说道:“我们大郎将来说不得有幸拜入清河王门下呢,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蒋襄听了这话也十分高兴, 笑着对儿媳说道:“我们家既然受了清河王的恩惠,不管清河王怎么想,得赶紧备上一份厚礼感谢,将来好方便我们大郎搭上清河王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