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程秋寒擦去我的眼泪，我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心绪好像...断了！
是啊，说不定黄嘉朗，就是因为我，才走了这一条路，才会…失去生命！
“阿寒…”
“我在！青～到底怎么了？你让我看看～”
他拿过信纸快速看完，然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青！这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程秋寒情绪突然变化，我转眼看着他，擦去他的眼泪，“你哭…什么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用力坐起身，再次看着床边的信，“我去…见她…”
“青～”
“阿寒！她或许是这世上，最爱黄嘉朗的人。可是...我懂她的痛苦，我…我想让她…当面骂我…”
“你决定好了吗？”
“嗯！”我扑进程秋寒怀里，“我会想办法，让她说出一切。这样…才对得起…阿朗…”
蒋时言最终同意了我的决定，在约好的时间，让人把我送进了看守所的会见室。
水桃已经坐在了玻璃墙里，看到我，先拿起了电话。
“后悔了？”
这是水桃，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我摇头，“不！水桃，这一切，都是他想要做的！我不后悔！”
“哼～哼哼…”
她开始冷笑，无力垂下头，“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从来只有你，罗青！他背叛自己的家人，毁了【青莲】，都是想让你…活在一个干净的世界里。让你身边的危险和黑暗，彻底消失！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你明白吗？”
我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为什么没有留下他？！为什么…他还是…选了这条路…”
水桃声音逐渐变大，情绪也开始激动，猩红着双眼看着玻璃对面的我。
“路，是他自己选的，一定有他的想法。那晚…你不也在摄像头前吗？你看到了我们做的一切。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改变他的选择？！”
我直直地盯着水桃的眼睛，“阿朗一定…交代过你很多事，他…一定也信任着你！不是吗？为什么他离开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说出来？！你在等什么？！
他回不来了，水桃！阿朗…去了自由自在的地方，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或许更好…”
“不！罗青！他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他一定是在耍我！他不会离开你的，罗青…罗青…我恨你，我恨你啊…”
水桃情绪忽然喷发，身后的女警员示意我探视结束。
我带着沉重的情绪，站在阳光下，抬头看着天空，还是觉得有些冷。
“阿朗～你在那边，好吗～”
“还好吗？”程秋寒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将我拥进怀里。
我摇头，“没事～水桃…还是接受不了黄嘉朗的离开，她没提交代的事，我下次再来试试~”
“没关系～尽力就好！没关系～”
我抱紧程秋寒，胸口袭来阵阵疼痛。
如骆百川所说，水桃的交代，对于【青莲】黄家的事，是一个关键。
她是参与人，对于黄嘉陌的很多犯罪行为都知情，并且如果她能直接指证黄嘉陌，会成为一个最有力的证人。
黄嘉陌一家，现在都处于取保候审中，【青莲】集团已经彻底解体。相对应的人员和公司，正在被连根拔起。
除了杜城，黄家人甚至在周边城市都‘打造’了关系网，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被瓦解。
程秋寒告诉我，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因为所有涉及【青莲】集团的人和事，太多太复杂。
省委为此特意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想趁着【青莲】集团这次的清查行动，将省里各级部门里，还残留的一些‘蛀虫’，彻底清扫干净。
我不懂政治，不懂金融或者经济，我只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黄嘉朗从内部瓦解的开始。
可是，你为什么就没有坚持到底呢！
雨水后不久，就是我的生日。今年的生日，我没有任何庆祝的想法。而我身边的人似乎也都默契地没有来询问我。
后来我才知道，是程秋寒一一联系他们，让他们给我一个缓冲，让我能好好舒缓，黄嘉朗给我带来的痛苦。
生日当天早上，程秋寒和周成风为我煮了一碗，西红柿卧鸡蛋的长寿面，陪着我吹了一个小蛋糕。
“那位水桃小姐，想在今天见你。”
午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吃蛋糕，程秋寒才告诉我这件事。他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一早的心情。
我点头，“嗯！下午你们陪我过去吧。阿风，你忙吗？”
周成风摇头，“我也陪你去，你需要我，我就陪着你。”
“工作那边…”
“没关系，我们都安排好了，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揉了揉鼻子，“你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午后天空开始下雨，春雨贵如肥，润物细无声。
“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放下心结，把一切说出来。”我忧郁地看着打湿的车窗，有些担忧。
这件事不能再耗下去，没有水桃的证言和交代，对黄嘉陌的定罪，就会需要更多的调查和证据。
虽然黄嘉朗留给我的信息里，有酒吧和他名下产业链的一些账目和犯罪证据，但最重要的，【青莲】利用高级会所和酒吧，行贿有关官员的证据和行贿清单，他却没有。
不知道，水桃有没有。
看守所冰冷的大门缓缓打开，我转头看了看车里的程秋寒和周成风，抬步再次走了进去。
回暖的春风呼啸而过，我紧了紧外衣，跟着民警来到会见室。水桃清冷孤寂的身影，出现在玻璃墙里。
“最近，好吗？”
我拿起电话轻声问，和水桃隔着玻璃相视。水桃这才拿起话筒，话筒里是她嘶哑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
“嗯～下雨了，有点冷～”
“生日…快乐～”
“谢谢～只是…”
“我怎么知道的？”
水桃轻笑，“去年...你生日，他特意打扮自己，只为了见你一面。你却只给了他…两小时！哼！罗青…罗青…”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
“我…”
我闪烁着眼睛看着她，“水桃，你上次说…是我‘杀’了他~我承认，但我真的不后悔！我相信他，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相信他做的每一件事…”
“包括…让他去死吗？！他为了你…解体【青莲】，毁了所有一切！而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水桃眼里的恨意直面而来，眼里的泪水滴落破碎。
我轻笑一声，“哼～”
水桃用力拍打在玻璃墙上，“你…笑什么？！你到底…怎么笑的出来？！罗青！”
身后的女警员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警告了她一次。她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怒视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待她呼吸平稳一些，才开口。
“水桃，你一直告诉我，自己跟黄嘉朗认识了多久，有多了解他…可为什么，到今天，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明白…”
我停下来看着她，她鼻子里轻哼一声，“哼！我当然比你了解他！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难道还不如，你这个出现两年的女人吗？！”
“那你为什么能说出这些话？！你扪心自问，黄嘉朗…真的是为了我，才做这一切的吗？！”
“他…他…”
水桃的眼神开始晃动，她左手握拳，低下头去，好像在思考。
“想明白了吗？”
水桃抬眼过来，明显的有些动摇。
我往前探出身体，声音低沉，“你身在其中，了解一切！应该不用我再说什么！
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连最后…都没有说一个字。
我知道他想保护我～但他小瞧了我对他的了解，也低估了我对这一切的思考！
我知道，是他...用自己的命，为你们所有人劈开了前方的路，可你为什么不珍惜？！你为什么还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你不是…比任何人爱他吗？为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你还在这里埋怨我？！你为什么没有去做好，他吩咐你的事？为什么…这么浪费他的牺牲？！”
这次换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在十五岁遇到你的时候，就想救你。虽然没有成功，但他至少让你少受了更多的苦难，不是吗？！
那时候，他可是深陷地狱，自身难保，可他还想着要救你！！
酒店和会所里，那么多像李凌薇一样无辜的女孩子，深陷泥潭，受尽屈辱...
她们何曾不是，曾经的你？！
如果黄嘉朗不做这一切，她们…能自由吗？能走出魔窟吗？！
【青莲】这么多年，犯下过多少的弥天大罪？那些背后的‘保护伞’何其多？你别说你不知道，水桃！酒吧和高级会所你都在管理，你不可能不知道里面的黑暗！
你为什么紧紧抓住我不放？他是没了，可这世界依然还在转，依然还有人在深受其苦！你却在这里，骂我！！
你对得起他吗？水桃？你对得起黄嘉朗想改变一切的心愿吗？！为了这一切，他可是…连命都搭进去了！！你说的对！他本可以不管不顾，可他还是傻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咬紧牙关，忍住怒火，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管你选择怎么做，我都会用其他办法，为他报仇！我一定要让那个逼死他的人，付出代价！！”
我冷眼说完，停顿片刻改了语气，看着对面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女人。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再来了。但我希望，你能为了自己活下去，阿朗他…让我告诉你…”
“他…他有话…留给我！！”
水桃冲向玻璃墙，眼神似乎要穿过玻璃抓住我。
我点头，“那晚，他说：‘告诉水桃，放弃我，才是她...真正的解脱和重生！’”
“放…”
水桃落回座位，眼神开始呆滞。
我最后开口，“后会有期，水桃。”
直到走出看守所，我都觉得胸口无法喘息，需要深呼吸来感受到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