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张小狐狸毛茸茸的脸说出这番话，裴渡却仿佛能透过这双熟悉的狐狸眼看见那个貌美的青年。
别过头去避开他的注视，冷声道：
“自重。”
江澈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他这副假正经的模样。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实际上就连宽大的衣服都遮不住他的反应。
“哼！”
裴渡意识到这只小狐狸在跟自己赌气后，也没有像是平常那样立刻就去哄他。
等自己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渡极少面临现在这种情况，似乎自己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妥。
乱糟糟的思绪找不到一个头。
指腹才刚刚触碰到江澈的毛，他就迅速抬起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将自己手给打了下来。
“别碰我！你自重啊！”
裴渡索性就直接将江澈搂到了怀里，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爪垫，反问道：
“在一只小狐狸的面前谈什么自重？”
江澈十分敏感的意识到这个捉妖师似乎不像是之前那样。
微妙的变化让江澈心里有些不安。
这种慌乱情绪并没有在江澈心中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不服输的情绪就占据了上风。
下一瞬，江澈直接给裴渡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怀中的小狐狸变成一个漂亮的青年，甚至还伸出手环住了裴渡的脖子。
身体贴近，两人之间的呼吸几乎能交缠在一起。
“郎君~”
裴渡瞬间就僵在了那里，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江澈的手只不过是随意的搭在了他身上而已，可看裴渡现在这副模样仿佛江澈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一样。
“变回来。”
裴渡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小动物的直觉大多都十分准确，对于危险即将来临的预知也很清晰。
江澈下意识便回了一只小狐狸，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将头抬的高高，昂首挺胸从裴渡的面前离开。
笑死，这个捉妖师真的很装啊！
虽然江澈很喜欢调戏这个捉妖师，看捉妖师因为自己简单一个动作手足无措，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窃喜。
但是这并不代表江澈真的想跟这个捉妖师发生些什么。
根据他观察了这么多人类的经验。
这个捉妖师一直不愿意在他的面前摘掉面具，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他长得不好看。
倘若真的好看的话，绝对恨不得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像个花孔雀一样张扬。
江澈并非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狐狸。
但是他对发生亲密关系的人要求很高。
如果这个人不够好看的话，他实在是睡不着。
裴渡看他变回了一只小狐狸，从自己面前经过时甚至还朝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唇角微微上扬，低声道：
“乖。”
江澈最不喜欢听这种话。
一听见让自己乖，果断抬起尾巴对准裴渡狠狠甩了一下。
“就不！”
“嗯，不就不。”
裴渡声音里满是对他的纵容。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狐狸手感不错的皮毛，眼底溢满柔情。
江澈盯着他漂亮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心里面不由得觉得有些遗憾。
哎，这么好看的手，没想到居然长在丑到甚至不敢以正面目见人的身上。
实在是可惜。
裴渡察觉到小狐狸一直在盯着某个方向看，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后问道：
“总是盯着我的手看做什么？”
江澈在裴渡面前并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意思。
相处这么长时间后，他对这个捉妖师简直不是一般的信任，果断就露着肚皮躺在那里，懒洋洋的开口道：
“你的手很好看。”
修长且骨节分明，看起来漂亮的就像是一样艺术品。
裴渡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这只狐狸精的小铃铛，意味不明的开口问道：
“是么？”
小狐狸因为他这个动作被震惊的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后瞬间翻了个身。
“你干什么！！！”
虽然有厚厚的皮毛遮挡，但是江澈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因为裴渡的动作烧起来。
这不是个爱装正经的捉妖师吗？！怎么能做出故意轻薄妖精的事情出来！
“嗯？怎么了？”
裴渡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正经，让江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这个捉妖师有可能不食人间烟火，但不可能连脑子都忘了长。
抬起爪子对准裴渡英俊的脸就狠狠抽了两下，就连爪子都露了出来，在裴渡脖子上留下几道抓痕。
“无耻！”
裴渡伸手碰了小铃铛的后果，就是这只小狐狸一连跟他闹了好几天的脾气。
就算是拿出了江澈平常最爱吃的烧鸡，江澈也只是默默叼着烧鸡去旁边吃。
才不稀罕这种人喂呢！
裴渡原本以为刚入人世懵懵懂懂的小狐狸主动跟自己拉开距离，会让他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看见那只小狐狸用笨拙的方式来跟自己划清楚界限，赌气甚至不愿意晚上钻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仿佛凭空出现一道无形的墙，就这样挡在了他们中间。
不止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没办法承受对方的冷暴力，就连人和妖精也是一样。
幸亏现在的天气还冷着。
虽然小狐狸很生气，但是依旧不会离开房间。
毕竟一只娇里娇气的狐狸精，哪里能受得住外面冰冷的风雪。
这算是唯一一件值得让裴渡庆幸的事。
细数裴渡的前半生，基本上很少面临这种手足无措的情况。
最近天气变化太大，仆从染上了风寒，裴渡就亲自给小狐狸烤了一只鸡。
顺便还亲自去买了一壶烈酒，就放在烤鸡的旁边。
倘若不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裴渡严重怀疑这只没良心的小狐狸甚至会跟自己闹上一辈子的脾气。
江澈在看见桌子上面放着的那只烤鸡时，心里没有丝毫的防备。
坐在桌子上用爪子按住烤鸡的身体，然后认真的开始咬上两口咀嚼。
比起之前吃过的那么多只烤鸡，这只烤鸡被烤的时间稍微有些长，边缘处都有些焦黄。
口感倒是不错，比正常烤鸡要稍微酥脆些。
吃惯了那种鲜香软烂的烤鸡后，偶尔尝尝酥脆可口的味道倒也不错。
才啃掉半只，江澈就觉得有些口渴，刚好旁边摆着两个杯子。
将脑袋埋进杯子里，开始吸溜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
辛辣的口感让江澈瞬间回忆起了新年那天自己喝的酒。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因为喝醉了酒，在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直接化形，让江澈格外清楚的意识到了：
喝酒是真的误事！
理智让江澈应该立刻停下喝酒的动作。
可一口烤鸡再搭配一口酒的口感实在是太好，让江澈在喝了一口之后又控制不住想喝第二口。
等吃完了烤鸡，一壶酒也差不多被喝完了。
原主之前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平常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人类的这些美食。
江澈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从桌子上面跳下去，爪子踩在地上，摇摇晃晃朝着床榻的方向走。
明明自己心中有非常明确的一个目标，奈何四个爪爪都不听使唤。
裴渡看似是坐在软榻上看书，实际上一直在盯着这只小狐狸看。
注意到小狐狸是真的喝醉了之后，走过去弯腰将他抱到了怀里。
换做是清醒状态下的小狐狸，肯定还记挂着之前的那件事不愿意跟裴渡亲近。
喝醉酒的小狐狸脑袋里显然记不住这么多。
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后，江澈实在是太熟悉这个捉妖师的气息了，待在他怀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非但没有丝毫的抗拒，甚至还主动凑上来朝着捉妖师蹭蹭。
“你，好好抱着我呀，不要晃，知道嘛……”
江澈总感觉这个捉妖师抱着他的动作正在微微发抖。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总让他忍不住担心自己会掉到地上。
裴渡盯着小狐狸喝醉后就迷糊又认真的可爱模样，轻轻嗯了一声。
江澈抬起一个爪爪落在裴渡的下巴上戳了戳。
“你，嗯完了，倒是……做呀。”
“不要晃了，再晃，就要掉下去了。”
醉狐狸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裴渡放弃了跟他争论。
反正裴渡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只小狐狸不像之前那样避他如蛇蝎。
一整个下午，裴渡在那里看书，小狐狸就乖乖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听着耳边小狐狸呼吸时的声音，裴渡的心十分安宁。
到了睡觉的时候，裴渡原本只是想抱着小狐狸入睡而已。
接连好几天小狐狸都待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入睡，哪怕他想趁着小狐狸睡熟后再抱过来，小狐狸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醒过来。
结果刚才盖上被子，原本毛茸茸的一只小狐狸就变成了人，伏在裴渡的身上歪着头。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化形呢？”
醉了的江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些什么。
仰起头对上裴渡的眼神，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化形后不好看么？”
江澈自己偷偷也看过，明明跟自己本来的长相没有什么区别。
大部分的妖精都很爱漂亮，江澈也不例外。
一向值得让他骄傲的长相在捉妖师这里碰壁，激起了江澈心里的不服输。
他明明是最好看的妖精。
“好看。”
裴渡声音比起平常要沙哑许多。
态度很认真的回答了江澈这个问题，可眼神却落到了别处不敢多看他一眼。
就裴渡现在的这个反应，江澈心里面自然是不满意的。
“既然我好看，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几眼？”
“你是捉妖师，就不能看漂亮妖精么？”
“还是说，你曾经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妖精？”
江澈摆明了就是在胡搅蛮缠。
可他说出来的问题，裴渡却认真一一解释道：
“好看。”
“能看。”
“没有。”
几乎每一个人在成为捉妖师之前，师父都会很认真的跟他们讲述。
妖精十分擅长蛊惑人心。
有些妖精甚至将蛊惑捉妖师爱上自己，当做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身为捉妖师，不管面对多漂亮的妖精，都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心，方才能走的更加长远。
道理裴渡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最初在听见师父提起这些的时候，裴渡心中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
怎么可能会在明知道对方是妖精的情况下还爱上他呢？
哪怕对方长得很好看。
直到遇到江澈，裴渡才意识到自己曾经那些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就算他是捉妖师。
就算他明知道这只狐狸是妖精。
但在遇到跟江澈有关的事情时，依旧忍不住乱了心神。
裴渡身为年轻一代捉妖师里最出色的那个，之前的确见过不少的妖精。
可他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是让那些为祸人间的妖精付出代价。
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一个妖精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与否，都不影响那些妖精会被他打的魂飞魄散。
“就算你是一个妖精，也不能这般轻浮。”
裴渡用被子盖住了江澈的身体，确保没有任何不该露的地方露在外面。
他总会替这只狐狸找好各种各样的理由。
小狐狸年轻，没见过世面，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
所以，自己要好好教。
单从外面来看，的确看不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藏在被子下，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江澈最烦的就是这个捉妖师这样的语气，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正经人。
“郎君，倘若这就算是轻浮的话……那这又算什么呢？”
裴渡伸手将江澈的手腕牢牢攥住，对上他的眼神，声音低沉。
“不要引火烧身。”
是劝诫，同样也是警告。
“我偏不。”
说完后，江澈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喉结。
裴渡心神一震。
下一瞬，两个人的位置瞬间交换，江澈重重倒在了床上。
抬眸对上了裴渡深邃到不见底的眼神。
事情逃离自己控制的不安感在江澈的心头蔓延，后知后觉生出了退意。
紧张屏住呼吸，别过头去小声道：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