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练完节目离放学还有十分钟，慢悠悠走回去，路过不少音乐教室、舞蹈室，有些眼尖的女生看见了沈易，引起了一片骚动。
出了艺术楼，平日里诗情画意的小花园黑漆漆的，小花园里的小叶紫薇树种得密集，再加上有些灌木丛遮挡，听说里面没有监控，路灯稀少，许多苦命鸳鸯喜欢在里面游荡，倒真显得鬼影幢幢。
这不，俩人走到一半，就听到某种不可言说的水啧声。
顾初心道，但凡万主任来抓，这会一抓一个准，可惜万主任这时候正在巡查高二教学楼的自习情况。
因为艺术节排练，艺术楼和连着的这条路比平时热闹些，能听到炸耳的歌声。
“什么时候筛选啊？”顾初找了个话题，不然迎着那些苦命鸳鸯的幽会响声有点尴尬。
沈易垂眸，似是回忆，片刻后回答：“周四。”
“噢，那也还来得及。你以前学过钢琴啊，感觉你弹得很好。”顾初说。
沈易这次倒是谦虚了下：“学过三年，一般般。”
路过小卖部，沈易大步去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她时说：“润润嗓。”
顾初道了声谢，喝完水，刚到高二教学楼下，下课铃就响了。
学生如笼中鸟，铃声还没响完就哗啦冲出教室。
俩人逆着人群走，时不时会撞到人，行动缓慢。
沈易把顾初护在里面，以免被人碰撞，下楼的有些人认识他俩，不时侧目好奇地瞥他们。
终于到四楼，理重班的人三三两两。
程砾看他们回来了，激动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只有一个人回家了，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沈易直接回道：“那你就用你这嘴念死他们。”
程砾：“……顾学霸，阿易这是含沙射影说我话多么？”
顾初收拾着书包，闻言抬眼笑：“学会用成语了，给你点个赞。”
程砾想吐血。
中午吃饭苏安然也觉得他话多，现在沈易也这样，顾初还嘲笑他。
好啊，好啊，都很好。
“别这副表情，程砾，你的阿易要走远了。”顾初拍了拍书包，提醒程砾。
程砾从悲痛中回过神，果然他家阿易已经走到后门口了，头都没回，当真冷酷至极。
他当下抛弃心里的想法，跑过去揽他肩膀：“阿易，我的心受伤了！”
顾初在他们后边，听到沈易不冷不热说：“掏出来我给你上药。”
再然后是程砾那声震耳欲聋的：“操——”
顾初笑了。
回到家，孟馨房里传出细碎的声音，顾初路过时有些奇怪，她今天竟然没来找自己问作业了。
不过也没奇怪多久，因为她开始刷题了。
顾初刷题时很少有出神的情况，全神贯注，以前老马说过她，看似温柔的性格下，是极强的胜负欲与全力以赴的决心。
他说以后顾初会有大出息。
刷完各科试题库，时针指向了十二点。
顾初揉了揉眼睛，本想再听会英语单词，却又默默听起了周杰伦的《晴天》。
qq上没有任何人的动静，顾初刷新了空间，看了以前同学发的说说。
她很久没刷空间了，伴随音乐一点点滑动查看，大多发的都是放假去了哪玩亦或者自拍，还有些发的试卷多得能砸死人的文案。
滑到最后，她的指腹在曾志远的说说上停下。
曾志远发的一张座位图，那张桌子一角贴着动漫包子，头顶加油二字。
顾初认出来，这是她以前坐的位置。
而曾志远写的文案是：继承了某学霸的位置，也希望能继承其脑子。
下面有人回复：你在做梦。
还有人回：我也希望继承你的脑子。
顾初双眼浮现笑意，扫平了学习的枯燥，她也回复：还是我把脑子砍下来给你来得容易。
曾志远像是一天24小时蹲守手机，很快地给她发了消息。
——哟，顾姐，今天心情好啊，有刷空间的时间了。
顾初：是啊，刚刷完题库呢。感觉脑子很充盈。
曾志远：羡慕了，我现在脑子空着呢，语文老师让写议论文，什么回形针和指南针，我还铁杵磨成针呢。
顾初：你发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那边很快发了个照片。
顾初看了几分钟，思索番，给他发消息：你可以写立足实现人生价值这一主旨为论题中心，分别从回形针和指南针的角度论述对人生意义的不同看法、实现人生价值的过程，比如坚守初心，不为外界干扰啊，还有接受挫折，迎接挑战这些积极向上的内容，拓展中再引用些名人名事。
曾志远：还是顾姐的脑子好使，那我加快写了。
顾初：好。
聊完天，一首歌也结束了，顾初看见沈易的头像变了。
不再是空白的，而是一棵梧桐树，一棵夜晚中被路灯照得孤寂的梧桐树。
鬼使神差，她点进了对话框，给他发了句：晚安。
沈易也在做题，比努力到极致的人还恐怖的是，聪明的人还努力到极致。
他也不喜欢输的感觉，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顾初是同类人，只是他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是胜负欲很强的人。
手机被放在一旁嗡嗡震动了下，他随手拿起来看，顾初的头像是只猫，懒洋洋的狸花猫。
那句晚安惹得他动作慢了两拍，再是不自觉勾唇，内心隐约雀跃。
他也回：晚安。
年少本是最好眠，奈何红尘多愁事。
*
第二天上学，顾初叼着瓶牛奶和啃苹果的程砾打了个照面。
话说上周五程妈妈给她的那瓶牛奶不知遗落在哪了，现在反倒想起来了。
“你们练得怎么样啊，顾学霸？”程砾打听，眼神八卦。“艺术楼那边晚上很‘精彩’吧？”
顾初摇头：“刚练一晚上自我感觉良好，精彩是精彩，万主任看到应该更精彩。”
程砾无声一笑，两人和沈易打了照面。
现在天空亮得越来越早了，风吹过时带着温润的风，路上皆是三五成堆的学生。
校门口的摊贩生意依旧好得出奇，食物的香气撩拨着来往的学生。
回到教室，黑板上的值日生变了名字，大喇喇写着顾初两个字。
值日生，得保证一天的黑板是干净的，讲台也是干净的。
顾初在第一节课之前，就上去简单收拾了下。
下了讲台，准备去接点热水，低头时，看见沈易埋头正在补眠。
他睡觉喜欢用手包着脑袋，细长的手指摊在桌面上，很好牵的样子。
接完热水，顾初站在走廊上俯瞰下面慢悠悠的学生。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股强烈的视线，是以四处扫射，终于找到了来源。
李甜站在对面的二楼，盯着她，隔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眼神里的恶意与粘稠的阴冷。
顾初没什么感觉，转身回了教室。
自从贴吧那件事，也不知道沈易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删帖，并且有这么久没来打扰她，她以为事情揭过了，可看李甜的样子，并不是。
她回到座位上，拉开了回忆的链条，想起了初一时刚碰上李甜的样子。
上小学的时候顾初成绩好，但孤僻，就被其他小孩子欺负，上了初中，她决定改变。
于是改变她的人就来了，这个人就是李甜。
伊始，李甜的名字和她人一眼，看着就让人觉得甜甜的。
老班为了成绩均衡，每个成绩好的带一个成绩中等偏下的，她和李甜做了同桌。
李甜性格活泼，经常拉着她去看隔壁的帅哥，亦或者周末打着去图书馆学习的旗号其实去看新出的电影，零食分她一半，好事一起分享，甚至把她带回了家。
她那裹着的蚕茧，因为李甜的到来，慢慢伸出了柔软的肉体，敞开心扉。
没想到转机来了。
那是不可预料的转机，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也自此让她有了更坚强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