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官宣么？”
麻雀落在已经凋落到所剩无几的细枝上，歪着头，叽叽喳喳地瞥着眼前的三盏明窗。
第一扇窗，是李文烁想愤怒，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假笑的可怜模样。
第二扇窗，是白到发光的瓷砖。
第三扇窗，是靠在苏茶柒身上的刘萌青。
刘萌青看着李文烁、李文烁盯着苏茶柒、苏茶柒瞥着窗外。
“那个，萌青，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茶柒小声说，可还没说完，那根柔软又凉丝丝的玉指却已经抵在了他的嘴上。
“嘘，我知道，这只是我的计划而已。”
伴随着李文烁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刘萌青匆匆低下了头。
“不要太自作多情，接下来，你只需要按我说得做就行。”
被这样的口吻命令，苏茶柒却并没有恼火。
“遵命。”
他有气无力地回复了一句，却没发现李文烁，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了。
“进展很快吗？恭喜啊。”
虽然他尽力克制了情绪，但苏茶柒还是从他脸上那紧绷着的青筋里，看穿了他的真实心情。
“然后呢？你要去告发我们吗？还是说要遐想着我们两个以后怎么约会，自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痛哭吗？你可不是这种人，你随便找几个倒贴货继续过自己三天换一个对象的新鲜日子去吧。”
刘萌青转过头来，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文烁，那眼神既有鄙夷、也有嘲笑，甚至还有些许同情。
“等你到了没有长相优势的那天，不得不找一个自己年轻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的女人凑活过日子，再自己躲在角落里边打手枪边后悔吧，就像你的人生一样，草率又可悲，到时候跪在自己爹妈坟前哭的时候老两口都懒得飘出棺材来看你一眼，真是未来可期。”
“什么？”
任何人被如此痛骂也不可能笑着说过去，但是，李文烁他没有生气，反而是憋不住笑了。
“好啊，好啊。骂得我都有些醍醐灌顶了。”
他挠了挠脖颈，看似漠不关心的笑了两声。
“好了，我要吃饭去了，你们就在这腻歪吧。”
他就这样漠不关心的走了。
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只有苏茶柒在不知是喜是忧的定格着。他往旁边挪了两步，与刘萌青拉开了一定距离。
“你......怎么这样了。”
“你露出那副害怕的模样干什么？”
刘萌青轻盈地转过身去，放下了她那显得很乖的双马尾，甩出那夜枭翅膀般漆黑的长发。
隔着发丝，苏茶柒看到了与刘萌青完全不符的腹黑眼神。
“计划成功了，你的智商能理解吗？还有，我现在这样......”
她浅浅一笑，露出了狡黠的虎牙。
“有什么不好吗？”
......
“他x的，怎么联系不上马驰宪了呢？”
“噗，谁知道，待是，又上哪去浪了吧。”
学校后巷，这里是社会闲杂人员的专属通道。
三个明显就是成年人的男人，张狂地靠在铁栅栏上、蹲在铁皮垃圾箱上，吐纳着白烟和粘痰。
这几个人虽然年纪比马驰宪大，但并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只能在这背后骂两句。
但是，他们几个来这里是干啥的？
哦对，现在是午休时间，学校里总有落单的女学生，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去招惹这些青葱少女，对于他们，没有失败这种说法。女生同意交换联系方式的话，自然是极好的，要是对方死活不同意，他也可以在语言上猥亵对方，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能获得快乐。
而学校呢，自然是没有那个实力去管他们。毕竟，学校不可能密封，而再严密的房间，也有混进苍蝇的风险。
“那边那个小子！你过来！x你妈的！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
“呃呃呃快走吧。”
剃着光头，满身纹身的男人瘦子呲着牙，豺狗一样骂着路过的学生。
“x，怎么都是些男的，连个妞都看见。”
他猛嘬了一口烟把：“老子这辈子最恶心这些帅哥了，x，娘娘们们的，一点也不爷们，都是跟那些明星网红学的。”
光头叼紧烟屁股，却注意到了另一个不怕死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x，刚说完，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就拿你练练手，给你毁个容。”
他叼着烟把，走到男人面前，一手攥住他的衣领，同时左腿往他两腿之间一插，就要绊倒对方。
可是，他连踢三下，对方居然像电线杆一样纹丝不动。
光头有些慌了，可是身后的哥们还在等着他表现，他不能示弱。
“你小子练过？”他仍然保持着那份莫名的傲气，弯下脖子、翻着白眼、仰视着对方。
而那个男人，他却是眯着眼，满脸微笑。
当然，他眼角的青筋已经藏不住了。
“我他x问你...”
噗叽！
男人猛地低头！一脑门撞在了光头脸上，将他的鼻子连同尚未熄灭的香烟一起撞进了他的脸里。
半分钟后，男人坐在了栅栏下，而他对面，是三个双手举过头顶，颤抖着跪地的成年混混。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就是李文烁大哥。”
光头的鼻子仍未止血，鼻血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地淌着，可他却不敢动一动，更不敢去止血。
“闭嘴，我不问问题的时候，谁也别说话，不然......老子就把你当肉狗卖了。现在告诉我，马驰宪和他妹呢。”
......
又是放学的时间，苏茶柒两人都没再上晚自习。
“如我所料，李文烁没有再来上课，而且我已经能确定他就是狗贩子了。”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你那样辛辣的讽刺下，他也没有恼火，这一方面说明他的心理素质完全不合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不会因为李文烁这个假身份的人设而生气。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李文烁，只是他想给别人看到的假象。”
“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不过你还得继续进步一些。”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跟我来就行，我是他的目标，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我的。而且，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暴露。那么，你说你们不敢直接进攻狗贩子的基地，是因为有线人的原因吗？那么，我们只需要从内部打进去就可以保证线人的安全了。而且，你说线人的定位突然消失了，这也是一个无法进攻的重要原因吧？只要我们被抓进去，那自然就可以给外界的人发送定位了”
“但是...”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担心会被搜走身上的东西的话，别担心，我有我的定位方式。”
“好吧。”
刘萌青突然扭过头来，沉重地对苏茶柒说道：“话说那个线人是谁，真的重要到不能牺牲吗？”
“嗯，我不会让任何人牺牲的。”
“好吧，好吧。”
“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
“我吗？”
她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了今天早上亲眼看到嬴以威清扫垃圾的画面，那场面，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恐怖和不适，反而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她突然嘻嘻一笑：“这是和别人的秘密。”
日落西山，灰白色的水泥地面都被沁成了余晖色。
地球的影子，也要和行人楼舍的影子融为一体了。
李文烁站在光洁如新的小巷里，沉默地嗅着，他身后还是那三个倒霉的混混。
秃头简单包扎了一下鼻子，唯唯诺诺地跟在李文烁后面，就像一条被打怕了的狗。
“大哥，就是这...”
“你在骗我吗？”
李文烁看着眼前的小巷，这里怎么看也不是有人来过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秃头说到，马驰宪跟他交代过的，要从这里堵女学生的地方。
“那小子是不是装逼啊？”
“闭嘴。”
李文烁仔细捕捉着空中的气息，这是一个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焚尸味。
“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计划有变，我要走了。”
他扭头就走，那三个混混却没敢再跟上去。
离开小巷，在迎接大马路的那一刻，有两个人从他面前擦身飘过。
刘萌青拽着苏茶柒的衣角，慢悠悠地朝着附近的奶茶店走着。
“也许，走之前抓两个宠物狗也许会更好。”
他紧跟着两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刘萌青还是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呃...江佑，他好恶心啊，居然跟踪我，怎么办啊？”
刘萌青先是鄙夷地看着李文烁，紧接着用撒娇的口吻向苏茶柒求援道。
“你是不是有些太不识抬举了，今天萌青已经很明确地让你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这样死缠烂打？你过来，我和你说道说道。”
说完，苏茶柒一把拉住李文烁，就要往他出来的那个小巷里走，这绝对是要与李文烁打架。
事出突然，李文烁居然没能绷住笑意，自己抓了这么多年的狗，第一次见到两个一起往陷阱里钻的。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苏茶柒的力气居然能拉得动他。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小巷的转角，而那三个混混居然还没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里说起了李文烁的坏话。
看到李文烁进来的一瞬间，这仨人直接吓到腚瓣一紧。
“你小子是什么人？怎么敢拽大哥领子的？”
秃头叉着腰，本就不高的身子非得使劲低下去，摆出一副食蚁兽一样威慑别人的姿态，在他那描龙画虎的小身板上，看着格外滑稽。
苏茶柒根本没理会这家伙，甚至不顾及他伤员的身份，轻轻一脚就把他踢出去了两米远。
“既然自己送上门了，我就能早回去几天了。”
说完，李文烁一抬胳膊，用手背打在了苏茶柒腕关节上，苏茶柒吃痛失力，来不及反应，对方的指刺就迎面而来，目标正是苏茶柒的喉结。
苏茶柒赶忙下腰，及时调整姿势的同时，一脚踢向李文烁小腿，可是李文烁的反应速度更快，他也提腿格挡，同时顺着苏茶柒的力道，用脚腕轻松一拨，苏茶柒的重心就再次不稳。
没给苏茶柒再次调整的机会，他提升腿高，一脚踹向苏茶柒胸膛，然而苏茶柒也不是吃素的，他借着跌倒的趋势，加速身体的下落，艰难躲过那一脚的同时，一把抱住李文烁的腿，要将他一起带倒。
短短几回合的交手，苏茶柒就确定了对方擅长的踢拳这类打击技，刚才的角力上能看出来，对方的打击技术在自己之上，但是力量要略差一筹。
然而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苏茶柒背部着地，可李文烁根本没被带倒，他居然以一字马的形态化解了转为地面寝技的计谋。
没关系，还有这招。苏茶柒立马扳住对方的脚腕，要先废掉对方一脚，让他无法使用踢拳。
然而，对方居然抬起胳膊，用更快的速度向下肘击，直接砸在了苏茶柒的膝盖上。
“啊！”
剧烈的疼痛让意志如此坚定的苏茶柒都被迫松手。
“比想象中的麻烦，但是我不能浪费时间了。”说完，他跳起身来，俯视着抱住膝盖咬牙坚持的苏茶柒。
“放心，宠物狗卖出去之前，保证健康是最重要的，我没有给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掺黄色的手枪，对准苏茶柒的腹部就开了一枪。
滋滋滋！！！
强烈的电流顺着导线，贯穿了苏茶柒的全身，他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你是主动投降，还是也要选择被电晕呢？”
他转头看向刘萌青，而刘萌青，并没有逃跑。
“我选什么，你都得把我电晕的，对吧。”
“不错。”
滋滋滋！！！
刘萌青的身影，也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大哥，你真厉害，比我刷到的那些格斗视频还牛x！”
“俺们帮你搬吗？”
“大哥你到底是干啥生意的？买卖人口？这玩意逮着可是掉脑袋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被抓住吗？”
“啥意思啊大哥？”
“因为，我从来不会留下任何证人，你说对吧，三条肉狗。”
滋滋滋！！！
“喂？是约书亚吗，这里是李。有两条宠物狗、三条肉狗......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来帮忙回收吧。”
在苏茶柒那仅存的意识里，他用模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文烁，对方在察觉到之后，也蹲到了苏茶柒面前，满是惋惜地俯视着他：“居然还有意识，可惜了，你不是狗场大叔养大的，不然的话，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说完，另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人赶了过来，再后来，视线之中就只剩黑色的裹尸袋了。
“计划，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