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又搬来两张椅子，四人坐下。邢骁霏看见蔡老爷子打心里高兴，接过佣人的茶壶从蔡老开始一一斟茶。
蔡老爷子端起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问：“博涵，知道我今天为何来广州吗？”
“来看这位先生，看阿玉小姐和宋掌柜？再顺便看我一眼？”邢骁霏见到老爷子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嘿嘿，算你识相，但你怕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吧。”
”我知道啊，必是蔡老先生的多年好友，不然怎么会两年出门为了见他一次。”邢越飞自信满满地说，这话不可能有毛病。
果然两人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蔡老汉放下杯子，又问道：“那我再问你，我们是做什么的？今天一起找你来又是为什么？”
邢骁霏摇头笑道：“老爷子这题难度太高了，没提示我答不了。”
那中年人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道：“还是等我来介绍一下吧，我姓麦，在广州香港经商，是广州广佛肇商会第二任会长。你在香港见过的小麦，是我侄子。”
“麦老板你好。”邢骁霏道，听他这么一说，果然中年老麦和中青年小麦依稀还是有点相似的。
“蔡公，是我最敬重的前辈，也是我们广佛肇商会的首任会长，商会的创立者，当年赤手空拳在广州佛山肇庆闯出一片浩大基业，恩泽三城，商会商家无人不景仰。”
蔡公洒然一笑，挥挥手道：“麦贤弟对小辈说这些旧事作甚。我已经老朽了。博涵，你只需要知道，我是阿玉的爷爷，蔡家村闲来教拳种菜的老头就是了。”
“好的好的。”邢骁霏心里没感觉有什么变化，这不一样吗？还是蔡老爷子，麦老板啊。
麦老板和蔡公见他没啥反应，心里暗暗好笑。
蔡老爷子轻喝道：“小子，你还蒙在鼓里吧，你现在开那飞机，就是麦会长出力，花了多少心思人情才帮你从英国弄回来的，还不赶紧向麦会长道谢。”
邢骁霏一听连忙跳起来，躬身道：“谢谢麦老板，经您买进的这架飞机，设计制造目前在华夏都处于领先地位，在英国也是最新型产品，买到它您想必花费了大气力，殊不容易。骁霏非常多谢前辈的照顾！”
“蔡公交代的事，哪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我能做得到。”麦老板摆了摆手道。
“不过呢，你刚才那一猜，倒是猜得九八不离十，今天确实是我托了蔡老，说想和你见一面。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吧？”
“好，请麦老板只管吩咐。”
麦老板轻轻咳嗽一声，
“我想和你一起做笔生意。”
……
“和我？做生意？”邢骁霏懵圈。
麦老板笑眯眯地说：“没错，就是和你做生意。我本意是想拉蔡公出山，但蔡公意在林泉，你既然是蔡老的孙女婿，也是蔡家人，那我和你合伙也是一样的。对吧，蔡公？”
蔡老爷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麦老板，您不是弄错了吧，我就是个军校学员，只会开飞机，哪里会做生意啊。”
“听都没听，先别忙着推。”麦总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地说：“我就从这架飞机说起吧，
你想不想知道，这飞机我是怎么买到的？”
“当然，我太想知道了！”邢骁霏毫不隐瞒。
“这架飞机，是我从一位英国驻印大佬手上买的，他跟《每日邮报》的老板罗米尔爵士有交情，所以我们拿到的是布里斯托尔公司首批军方订单，
价格呢，也不免贵了点，他收我的是个整数，一万镑。
一万镑按港币算，是十六万，加上乱七八糟的皮费和打点，到香港落地，花了十七万出头。
我租给林公子，第一单长沙收了他一万两千个大洋，南昌第二单他要我打了个八折，九千六百大洋，武汉我要两万，他又要给八折，一万六千大洋。这三趟下来，一共收了他三万五千六百大洋，将近四万港币。
你听明白了没？这架飞机飞了三趟，所有花费已经赚回来三成，飞机还是我们的。
你觉得这个租飞机的事情怎么样？是不是还能赚些小钱？”
邢骁霏有点明白过来：“嗯，听着好像还不错。这就是麦老板您想做的生意吗？”
“对，眼前看着，还是花了十二万进去，但做生意，不能光看眼前，目光得放长远些。”
麦老板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按这个行情，如果再飞三趟，飞机的成本就能挣回来一半，等于咱们半价买了这架飞机。要是再飞九趟，等于是咱们是一分不花，凭空多了架飞机。而且，还能一直这么挣下去。
这外租飞机的生意，可还值得做吗？”
邢骁霏忍不住反驳道：“虽然听上去是很好，但您会不会想的太顺利了，要是飞机被打下来了呢。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麦老板用“你这个傻小子怎么这都不懂”那种眼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没签过租赁合同？
合同里都写得明明白白，我们是出租一方，飞机好端端的租给人，那被打下来那必须算承租一方的，
按合同，我买来多少钱他就赔我多少钱，天公地道，我挣的就是租金。”
邢骁霏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麦老板，但我也听过一句话：做生意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那所有风险都是租飞机一方，这种生意难道没有风险？如果没风险，又哪里来的收益呢？”
麦老板笑眯眯地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博涵你越来越上路了。
收益刚才我告诉你了，大约飞上十次，这架飞机就能回本，出租一次回报近一成，不能算低吧。所以，这个生意好就好在，风险不大但收益不小。
但也不能说没有风险，风险在你看不到的另外三个地方。”麦老板拇指食指一搭，竖起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根指头。
“是哪三个地方？”
“第一，就是起初投入的钱多，后面的手尾多。我们商会自家开得有银行，不怕投入大，但手尾多，就会有些风险。
第二，做这个生意自己人必须得有行家，懂飞机。和租车一样，我们买的飞机得先进，好用，耐用，好修，好出手。那买什么飞机合适，这就得用上博涵你的能耐了。
第三，是挑客人，客人不光要有钱，付钱的信用还要可靠，最重要的，他要信得过你。”
邢骁霏依旧觉得迷：“飞机我倒是懂一点，但这种客人怕是很不好找吧。
虽然您看林处长这有三回，这不是刚好赶巧了没，价钱也给得高，但哪能总有那么多愿意大方掏钱的主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