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自己不觉得累，他问国祥，“你觉得累吗？”
国祥摇头，“不累！”
身体的累不算什么，在他心里，精神的累才算累。爷奶的嫌弃，爸妈的咒骂，让他自尊心大受打击。可是跟有才一块去摆摊，他就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能赚钱的感觉真好。
四个人折腾到十点半，才全部搞定。
要是这两个人搞，估计得凌晨才能弄完。
这时候也没有面条机。如果有的话，能省有才不少事。
两个孩子洗漱完就去睡了，李建国和张秀花却没有急着入睡。
照旧的温存后，李建国问张秀花，“国祥怎么在我们家睡觉？他不回家吗？”
一个村子，只是几步路而已，国祥都不愿走，这摆明不正常。
张秀花觉得他这爸当得太粗心了，“有才高考成绩都出来了，你居然都没问？”
这可误会李建国了，他刚进村就有人告诉他，有才已经接到录取通知书了。
张秀花见他知道，也就没再说有才的事，把国祥考试成绩很差的事说了，“我听国祥说他上的普高，全校都没一个考上大学的。最高分也只能上专科。这学校看来不行。”
李建国听罢是久久的沉默，良久他将手枕在脑后，“我算是知道他们家为什么生气了。”
张秀花也知道，嫉妒呗！明明小时候两个孩子就在一起玩，成绩也差不多。但是高考成绩却悬殊两百多分。大队长一家面子下不来，觉得孙子没用功。
李建国搂着张秀花，“我觉得娶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
张秀花听他夸她，推了他一把，“这么夸我，我可要骄傲了。”
“你是该骄傲！有才都能被你培养成材，我真要多谢你。”李建国是真心实意的。有才成绩不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之前只觉得有才脑子笨，再加上贪玩，不爱学习。可是他在部队，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
是秀花，一直没有放弃这个孩子。给这个孩子请家教，鼓励他。别说他了，就连有才好多次都想放弃。孩子嘛，心性不定很正常，也不怪他，但是秀花却一直鼓励让他念书，给有才讲念书的种种好处，拿话哄住了有才。
“你比他亲妈对他还好。”李建国不是说陈招娣不好。事实上，陈招娣重男轻女，三个孩子中，珠珠就不说了，她最疼有才。但她为了讨好娘家，对侄子比有才还好，她就能那么糊涂。
张秀花听他夸了几句，就岔开话题把宝林的打算说了，她也把自己的纠结说了。
家里两个孩子都不省事。宝林要当运动员，珠珠想当演员。这两种职业在李建国眼里，各有各的缺点。
宝林当运动员，是怕她受伤。珠珠当演员，是怕她被人捧着，回头再找不着北。
“当父母可真难啊。为她们操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为她们好。”李建国跟张秀花一样陷入纠结。虽然他和宝林相处时间不多，但他还是很喜欢宝林。这孩子真的很活泼，还很好动，她的身上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但她又不像有才喜欢瞎折腾。她喜欢一样东西，不超过三天，自己就先厌了。
他们当家长的，也从来没阻碍过她。可这次她是动真格的。李建国就有点麻爪。
最终他长长叹息一声，“她也算是为国家争光了。我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不拦着孩子不让她滑冰吧？这孩子摆明喜欢这个。
他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别看我当兵十几年，其实我不喜欢杀人。”
张秀花惊呆了，“这世上只有连环杀手喜欢杀人。你不喜欢太正常了。”
李建国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长这么大，没碰上特别喜欢的事情。我当兵也是因为凤娇入了城，通知我，然后我就去应征，被选上了。穷的时候，只考虑填饱肚子。现在孩子们有了选择，而且还这么快就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很幸运。至少比我幸运多了。”
他的话也戳中了张秀花的心。上辈子她为了生存让孩子们当留守儿童，因为学历不够，她只能做保姆、保洁、工人，可她是最讨厌家务活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她最擅长做什么呢？她最喜欢什么呢？她答不上来。事实上，她和李建国并不是个例，不信满村上下问问，有谁能答出他们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当一切都处于饥饿状态，大家想得都是怎么填饱肚子。
包括她嫁给李建国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养活三个孩子，让他们能上学。并不是爱他。
良久，张秀花叹息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让她去吧！万一……她以后真的退役了，我养她！”
她一套四合院，将来至少值十亿。养活宝林不成问题。
李建国也只能让她往好处想，“兴许宝林有一天站在国际领奖台感谢你呢。”他学着宝林的口吻说话，“感谢我妈妈鼓励我，给我买滑冰鞋。”
张秀花被他逗乐了，咯咯笑了好一阵，抹了眼角的泪，“那鞋子可不是我买的。是你买的，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
李建国不在乎这个，“兴许我们家真能有个奥运冠军，兴许宝林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娃！”
张秀花翘起嘴角，“那宝林给我们张家争光了！”
这一晚，张秀花和李建国梦到宝林真的成了奥运冠军，他们坐在台下看着女儿，露出自豪的神情。他们想告诉所有人，那个奥运冠军是他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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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外面传来拖拉机的声音，张秀花睁开眼，旁边早已没了李建国的身影。
他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准时起床，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张秀花穿衣出来时，就听到许春英在外面咋呼，“哎呀，二弟，怎么是你做饭呀？”
李建国示意她小声点，“别把继林给吵醒了。”
这才小声回答她的疑问，“我怎么就不能做饭了？！家里几个孩子都累趴下了。”
许春英是知道张秀花让家里几个孩子做饭，但是没想到李建国也要做饭。头一回撞着，就有点……颠覆认知。
张秀花推门出来，拿着水杯到井边洗漱，对两人的说话声半点不在意。
许春英看她这熟练的动作，可见平时回来都是李建国做饭，她张嘴好半天，又自己把下巴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