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漏洞
进寺的时候，慈行不时回头朝我张望着。我则是用眼神鼓励他，让他别害怕。智深大师也没有没有跟慈行说什么大道理，更没有提戒律的事。只是将他带到了自己的禅房让他帮忙泡一壶茶过来。慈行手脚麻利的在一旁生火煮茶，我跟智深大师，则是上了榻相对而坐。
“知道你喜欢吸烟，老衲刻意给你备了一个烟灰缸。不过出了这扇门，你可别随意吸。佛门净地的面子，还是要顾一顾的。”智深大师将小窗开了一道缝，从小方桌下边摸出一个竹筒做成的烟灰缸放到了桌上。
“我忍忍，实在忍不住去门口抽，省得把你的房间弄得乌烟瘴气。”我并没有拿烟出来，而是盘膝坐在小方桌前说。
“有长进了！”智深大师夸了我一句。
“慈行跟你亲近，这孩子也听话，不仅你喜欢，老衲也是极为喜欢的。不过文正啊，下回能不能多少给寺院留点面子。别在门口跟寺里的僧人争吵。有什么事，咱们关上门来说比较好。”智深大师看看一旁正在煮茶的慈行，手指轻轻捻动着佛珠对我说。
“慈行生病了，医生说要是再拖几天没准能烧出肺炎来。大师不在寺院，连一个带慈行看病的人都没有。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和尚，经也念得好听，可就是没有人站出来做点该做的事。我带他去治病，回来和尚首先不是关心孩子的病情，而是抬出戒律来。念了这么多年的经，参的到底是什么佛？”我看看智深大师，垂目看着桌子说道。
“众生做什么，说什么，佛祖都看在眼里。”智深大师只是如此回复着我。我也没有继续开口说什么，只是垂目坐着，手指时不时轻轻抚摸一下眼前的烟缸。
“大师父喝茶！”慈行小心翼翼的端了两杯茶水过来。
“乖！”智深大师摸摸慈行的头。
“大师这次出门，又是去讲经么？眼看快过年了，我还以为年底你回不来。”我将话题岔开了。
“什么讲经，是有一个至交好友去世，我去超度他一番。家里的顶梁柱一倒，家也就不算是家了。如今是人才入土，家里就已经开始闹着分家产。我实在是看不得这些，念了几天经之后就走了。”智深大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原来是这样！”我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答道。
“大师那位至交是哪里人啊？跟我父亲有过交道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我接着问道。
“他家住得偏僻，下车之后步行还要两三天。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跟天官并不认得。家里呢，几乎是家徒四壁。一辈子辛苦劳作，死后家人不想着让他入土为安，却依然惦记那几间土砖房，真是让人欷歔不已。”智深大师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咱们该走啦！”跟智深大师聊了几句，杯子里的茶水也见了底。阿俏提醒了我一声，我放下茶杯，便打算跟智深大师告辞。
“大师一路劳累，就早点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望大师和慈行。”我下榻穿好了鞋，摸摸慈行的头说。
“我送你！”智深大师看起来的确是累了，下榻的时候，脚下不稳还差点跌倒。我急忙上前搀扶住他，他手撑在桌上借力站了起来。
“大师早点歇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客人，熟门熟路的知道怎么走。”我连忙将他搀扶到榻上坐下，对他行了一礼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慈行，替我送送！”智深大师坐在榻上对慈行说。
“你也回去吧，外头冷。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慈行默默陪着我走了一段，我停下脚步替他掖了掖僧袍。
“大师父带出去的师兄，少了两个！”慈行裹着僧袍，鼻涕不禁流了出来。他吸溜了一下，低声对我说。
“出门的时候，是四个师兄陪着他的。可是刚才跟他一起回来的，只有两个。”慈行说着话，还回头朝禅房看了看。
“我看了好几遍，的确是少了两个师兄！”慈行怕我不信他，于是又找补了一句。
“这些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说。也许那两个师兄，是临时有事，没准待会就回来了。”我蹲在慈行跟前，轻轻抱了抱他。原本打算对智深大师提一提收养慈行的事，可是末了我又放弃了。慈行还没有做好被我收养的心理准备，贸然提出来，只能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就让他活得轻松一点吧。
“少了两个人，他身上还有伤。照他说的至交家地处偏僻，下车还需要再走三天。那么报信的人离开那里，也需要步行三天，再到这里起码还需要一天。如此来回便是八天，就算他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地方人家头七都过了，还超度什么？”下山的时候，阿俏在我耳边说着。
“什么意思？谁身上有伤？智深大师？”我将车速放缓，朝着山路边上靠了靠问她。
“不然呢，他下榻的时候差点摔倒，是因为他的腿上有伤。所以智深和尚，有事瞒着你。或者说有些事他没有说实话。照我猜测，另外那两个和尚是回不来了。他极大可能不是去超度什么至交，而是去做了一件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事。”我将车停在了路边，仔细琢磨起阿俏的这番话来。
“你想说什么？”我叼着烟问阿俏。车里的空调在运作，可我身上却无端觉得有些冷。
“我只是随口猜测一下，咱们回去吧！”阿俏没有接着往下说。我靠在座椅上将这支烟抽完，才将车朝山下驶去。
腊月25，天上下起了小雪。黑牛带着他媳妇准备回家过年，而其他的兄弟，也都收拾好了形状准备启程。我将他们送走之后，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决定出门采购一些年货。哪怕就剩我一个人，过年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年三十我回来陪你过年，这几天生意正忙，你就一个人先待着啊！”缇娜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她年三十回来。
“行啊，尤奴儿她们都回去了吧？”我在超市里逛着，不知道应该买些什么。超市里的音响里正在播放着恭喜你发财，热闹是热闹，不过这份热闹却不属于我。
“今天上午走的，说是过了十五再来。我可以在家陪你几天，初三就要回江城。这边的生意实在不能离人。”缇娜自打接手了菜市场的生意，回来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