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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噗!”
不是清脆的断裂声,而是一种闷钝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内部彻底爆开的可怕声响。
卢卡斯的膝盖,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
皮肤没有破,只是瞬间变成了不自然的青紫色。
“呃……啊———!!”
卢卡斯的惨叫撕心裂肺。
身体像被电击般疯狂弹起,扭曲,却被常胜另一只手稳稳按在原地。
剧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的大脑。
卢卡斯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仿佛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髌骨被砸成无数碎片的“声音”。
汗水、眼泪和口涎,不受控制涌出,与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
常胜收回管钳,看了看上面沾着的一点皮屑和更深的褐渍,有点嫌弃的在地上蹭了蹭。
“你看,我说了手法不优雅,下次我注意。”
下次?
还有下次?!
卢卡斯残存的意识,几乎被剧痛的“波涛”淹没。
混乱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些画面。
教廷裁判所阴冷的地下石室,墙壁上挂着形形色色,沾染着深褐色污渍的“圣洁”刑具。
血色修道院深处,那些披着兜帽,浑身散发着血腥与狂热气息的“净罪者”,他们用烙铁、用齿轮、用能缓慢撕裂肌肉的钩子,在异端的身体上“书写”忏悔的篇章。
无论是教廷裁判所,或是血色修道院,那些行刑者,要么眼神里燃烧着对“净化”的疯狂虔诚,要么麻木得像在执行一道工序。
他们的残忍是外放的,是伴随着祈祷或咒骂的。
但眼前这个东方人不一样。
他一直笑着,甚至还用充满“愧疚”的语气,说自己“手法不优雅”。
他的眼神里没有狂热,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常见的施虐快感。
只有淡漠。
仿佛他敲碎的,不是一个人的膝盖,而是在进行一项有点麻烦,但又不得不做的实验。
这种将极致残忍,包裹在平淡甚至是温和态度下的反差,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更让卢卡斯感到毛骨悚然。
他宁愿面对十个裁判所最狂热的“净罪者”,也不愿再面对这张带着灿烂笑容的东方面孔。
“老卢稳住,等我把各处关节都敲碎,剩下的部位,就没那么疼了。”
常胜的声音将卢卡斯拉回现实。
那管钳冰冷沉重的触感,再次落下,抵在了他仅存的左膝上。
卢卡斯浑身一颤,绝望地看着那布满锈迹的“凶器”。
右膝粉碎的剧痛还在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左膝又将迎来相同的命运。
但卢卡斯依旧不打算“招供”。
肿胀的眼皮下,那双蓝色的眼睛,竟然重新凝聚起一丝濒临涣散,但又无比狂热的微光。
“嗬……嗬……”他艰难地喘息着。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如殉道者般的腔调。
“东方……异端……你……可以摧毁这具……卑贱的躯壳……但死亡……并非终点……”
他吸了一口气,仿佛从虚空中汲取了最后的力量,用尽力气嘶喊道:“我的灵魂……终将……回归上帝的怀抱!沐浴……永恒圣光!”
这是他信仰的基石。
是他敢于面对一切酷刑与死亡的最后依仗。
肉体的痛苦终会结束,而灵魂将得享永生。
这是教廷,灌输给每一个信徒的观念。
常胜的动作停住了。
他握着管钳,静静看着卢卡斯那张因疼痛和狂热而扭曲的脸。
他眼中那点玩味的笑意慢慢敛去。
折磨卢卡斯,看他惨叫,听他说出几个名字或地点,这些都不是最终目的。
《窃名者》和《摄影者》事件,都是卢卡斯主导的。
常胜心里清楚,卢卡斯作为教廷“委派”到东方的业务骨干,他一定知道教廷的部分计划,甚至是全部计划。
只有完全撬开卢卡斯的嘴巴,才能在后续的四个事件中,占据主动。
既然“肉体”方面行不通,不如从精神层面突破?
击溃对方的信仰防线,让他在灵魂层面产生动摇,才有可能在混乱和绝望中,说出教廷的全部计划。
而信仰,尤其是这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死后归宿”的信仰,其最脆弱的一环,恰恰就是对“死后归宿”本身的绝对信任。
“死亡……并非终点。”
“灵魂……终将……回归上帝怀抱。”
卢卡斯的这两句话,倒是给了常胜启发。
常胜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淡。
“哦?是吗?”
他轻轻反问。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常胜松开按着卢卡斯的手,将染血的管钳随意丢在脚边,发出“哐当”一声。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道:“我会拘魂。”
卢卡斯忽然感觉到明显的冷意。
常胜话音刚落,脚下的水泥地面,无声荡漾开一圈深邃的黑色涟漪,如同墨汁滴入静水。
极致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破屋内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工具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卢卡斯瞪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一股与圣光截然相反,充满死寂、破败且荒蛮的恐怖气息,正从那个黑色法阵中疯狂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