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楼内,
那位刚从京城回来的漕运使公子文羽山,正在跟张含金打听扬州城最近发生的趣事。
京城实在无聊,都是一些人精。
根本找不到什么趣事,无聊得紧……
“诶,别说了文兄。小弟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张含金想起那顿毒打至今心有余悸。
印象之中,他这位大伯还是第一次如此对他上火。
就连他爹,听闻他的所作所为之后,都写了一封书信过来将他臭骂一顿。
在祠堂发了誓,又向大伯磕头之后,张含金的事情总算是平息下来。
在家关了许久,直到文羽山回来,他才有心情出门一叙。
“哦?流年不利,张兄此话怎讲?!在这扬州城里,还有人敢让你们张家流年不利的?”
文羽山不禁调笑,张含金的父亲可是户部侍郎。
虽然六部侍郎和他爹的漕运使一样是正三品,但是人家日后可是未来尚书的人选。前途一片光明。
在这小小扬州,他不明白究竟是谁敢吃了豹子胆,招惹张家。
“莫非是那位姬剑子不成?”
想来想去,文羽山也只能想到姬夏。听说那位小剑仙来了十里秦淮,再次写出《青玉案》传唱大齐。
但是他想不明白啊,张家和姬夏能有什么过节?
张含金就算再怎么没长眼,也总不至于自己往枪口上撞吧?
“是了!文兄果然聪慧!”
张含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与文羽山碰杯。
“啊?还真是啊?”文羽山哑然失笑:“那位姬剑子你也敢招惹,不怕自己身上多几个窟窿?”
他有些佩服张含金了,那位剑子大人雪压金陵,剑斩拘魂的故事都要被说书先生编成一万个版本了。
此等人物张含金还敢招惹,真是母牛犊子提前发育,牛了个大逼。
“不是,我哪敢招惹他,文兄还不知道吧?”
“姬剑子再次斩杀酆都后土王,就在扬州。”
张含金叹了口气,那位剑子大人他哪里敢招惹,有十条命都不够人家一剑砍的。
要怪就怪那已经畏罪自杀的蠢妇人,连背景都没调查,就将人带进楼子里来。
“哦?又杀一个,在哪?!”
文羽山听到此等消息有点兴奋,毕竟他也算是姬剑仙的半个粉丝。刚打算这几天去九一楼逛逛,说不定还能见到偶像。
张含金挑出一根鱼刺,将鲜美鱼肉放进口中咀嚼之后瘪了瘪嘴:“群玉阁。”
“群玉阁?”
“明天咱们就去……”
文羽山刚想说明天就去群玉阁实地听听故事,但是他好像忽然想起……
群玉阁,那不是张家的产业吗?
怪不得张含金这回要将自己带到锦瑟楼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知道了吧?”
张含金再次苦笑:“不仅是那位姬剑子,那位玉千牛,也来了咱们扬州当参将。”
“别说我们张家了,扬州知府见到这二位爷都得夹着尾巴。”
一个是国公之子,家里掌控着整个锦州。
另一个是天资卓绝的少年剑仙,尚未弱冠便悟道行侠。
还是未来的当朝驸马……
哪一个他们惹得起?
只能自认倒霉了……
“原来是这样……”
文羽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只得举起酒杯,拍了拍张含金的肩膀。与他一同共饮,以解哀愁……
“按理说,这些事情也牵连不到张兄你啊?你愁什么,一个群玉阁而已。”
“来来来,与我再饮。”
文羽山哈哈一笑,准备跳过这个话题。
但是说到此处,张含金越想越觉得是无妄之灾。
“一个群玉阁自然是没什么,但是……唉……”
这位张公子顺着话题发起牢骚,将发生的故事一五一十倾诉给这个归来好友。
“事情就是这样,都怪那该死的臭婊子,什么人都敢收进楼子里来!”
吐出心中郁闷之后,张含金终于是觉得心情舒缓些许。
在这位侍郎公子眼中,死去的老鸨,还有那些被他曾经欺压过的百姓。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他们的死亡只有晦气……
“是了,张兄,那日后可要多听叔父之言。他老人家在京城为官,咱们这些后辈,可不要拖他后腿。”
文羽山自从去了京城之后,才知道那个权力中枢到底有多恐怖。
他去了半年,被罢免流放的四五品官员就有好几个,甚至还有伯候被夺爵……
这些官员放在地方上,哪个不是治理一方的父母首官。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他们父亲头上的那顶乌纱,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像玉家、祁连家这种封疆大吏,实权将军,才能让朝廷不敢轻易动手打压……
“文兄,今日高兴之事,怎么老提这些!”
见到伙伴没有附和自己,张含金刚刚舒缓的情绪又一阵烦躁。“来来来,再饮再饮。”
“好好好……是为兄扫兴,自罚三杯,不提,不提!”
文羽山也不是扫兴之人,他只是觉得张含金一直待在这扬州城里,日子久了不免有些坐井观天。
扬州张家,自然是能在这扬州城内呼风唤雨,但是放到外面去,那可真是什么也不算……
有机会还是得带他去京城住一段时日才行……
不然如此放浪形骸,目中无人下去,自己这个发小前途堪忧……
这位漕运使公子同样也没有同情那些死去之人的意思。
也是,
在这些贵胄眼里,这些草芥的生命,哪有前途重要……
“喝!!!”
见到文羽山道歉,张含金才再次露出笑容。
“那个鱼幼薇呢?怎么这么久?!”
随着文羽山自罚完毕,张含金转头朝着侍女询问。
他们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酒菜都凉了。鱼幼薇还没下楼作陪是什么意思?
侍女茫然,赶忙告罪一声之后前去禀告老鸨……
不多时,鸨母扭着腰肢上了二楼。来到这位侍郎公子桌前……
“张公子,文公子,幼薇还在梳妆,半个时辰之后自会下来陪坐……”
鸨母一脸赔笑:“不如这样,我先给您找几个新来的?”
“砰——!”
“真当我哥俩个是傻子不成?平日里,楼子姑娘早就开妆待客了。让我们等她?她鱼幼薇算个什么东西!”
“我再给她一刻钟,要是她再不下来,本公子马上上去把她衣服扒了然后丢进秦淮河!”
张含金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回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本来这几天心情就不大好。
如今好友归乡,好不容易相见请客一回,这锦瑟楼还让自己丢了面子。
她鱼幼薇不过一介伶人歌姬……
被一群书呆子捧久了,真当自己是金凤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