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景滢感到疲惫、躺在星海里的房间时，隐约意识到……
厉景说的好像、可能、似乎是真的。
戳破了无形的壁障，景滢花了几分钟回忆前因后果，从床上弹起来，拉开帐子就冲出了房间——推门太急，一巴掌拍倒了一块门板。
“安百福！”
往井里丢石头的小孩身子一僵，扭头时眼里就闪烁起了泪光。
“睡了四个月？我操——桑涅恩把你养的不错，也没人欺负你。”景滢歉然摸着小孩的脑袋，将胖了不少的女孩抱在怀里，叫出了葫芦嘴替，“我不会再这样突然离开了。”
“桑涅恩没法叫醒你。在你睡眠期间，共有过四名拜访者。为了维护你的信誉，罗耶娅调用你的血役术，以脑出血和缺血性结肠炎两种病症杀死两个年轻男性和年长男性，死因为马上风急症和误食毒物。”
桑涅恩身穿深色襦裙，除了一双红眼和骨瓷般的皮肤外，行为举止已经无限接近明朝女性：“随后，按照你的构想，桑涅恩在崔绣娘婆母做饭时用无法在这个时代使用的异常物品招引天雷，劈倒了半间房屋。”
“从那以后，崔绣娘的邻里传言崔绣娘家“遭了天谴”，两个月内男丁全部死亡，婆母中风，崔绣娘犯了大错，弄坏了一件贵人定做的裙子，被绣房赶了出来，现在委身恶鬼，不知死活。”
在邻里的闲言碎语之间，仅凭几滴血和随手做出的残次品，一个家就这样散了。景滢感受着体内汩汩流动的血液，一时间竟产生了“以最高效率行动能杀死多少人”的危险想法。
“谢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帮我……”景滢在桑涅恩脸上狠狠亲了几口，“桑涅恩呢？”
“去邻居家……串门。”
“哈？”
虽然在小巷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四个月，安百福还是不敢一个人走出院门。
但被景滢拉着，安百福昂着头，走过一个个盘绕狰狞的影子的院落，看着景滢敲响生锈的黄铜门板。
“诶呦你终于醒啦！我可想死你啦！”
景滢一巴掌拍在罗耶娅的脑袋上：“少说屁话，你到底干了什么？那是——”
比沼泽、星空更浓郁鲜美的味道从细颈自斟壶中飘出来，景滢一怔，几种能力瞬间躁动起来。
“你杀了多少人？都是从哪找来的？”景滢反而不生气了，“你又把崔绣娘藏哪了？”
桑涅恩从长着八只人手的大蜘蛛身后探出脑袋：“你自己睡的死沉叫我挨饿——万金楼的人来找过我，我也只想为我们挣点钱……来尝尝我酿的酒，好不好喝？”
“你把人塞进美梦里吸干灵魂再吐出来梳理能量，厉景知道么？”
桑涅恩得意的撇撇嘴：“他可是亲口尝了第一壶酒，分走我两成利润，前天还给我送了一批俘虏，喏，都在这里了。”
论将人的极致物化，这个时代实在叫景滢大开眼界。
“小孩，快叫先生——你不是要读书吗？赵先生可是中过进士、当过知县的读书人，教你绰绰有余。”
两米长、拖着巨大肚子的大蜘蛛拱起了两只前手，向景滢行礼问好。
“……幸会。”景滢沉默半晌，干巴巴挤出两个字，“您长得可真……真牛逼。”
“不过是一副皮囊，待我修书大成，世人皆知，届时美丑善恶，人心自有公论。”人脸露出獠牙，朝景滢洒脱一笑，隐约展现出了读书人的特点。
能考中进士的人学术水平绝对过硬，但这长相……景滢看了一眼安百福，意外的发现小孩脸上没有一点畏惧的神情。
“赵先生表里如一，我不害怕的。”安百福迎着景滢的目光，主动开口说道。
这孩子胆子变大了太多，尤其是对自己——什么叫“表里如一”？
不过当事人自己愿意，景滢也不会反对。剩下的帐，要和罗耶娅算。
“那我家孩子以后就有劳赵先生了。”桑涅恩拉着景滢和安百福，打开了通往院落的传送门，“三天以后见。”
罗耶娅和桑涅恩都变强了。
“你醒的可真是时候——刚我收了第一个眷族，桑涅恩在监天司挂了名，安百福已经能看见灵魂的形状，然后你就回来啦。”罗耶娅不计前嫌，热情的邀请，“你可以和桑涅恩去监天司上班，和我做万金楼的订单，带安百福上学，什么都不做继续睡觉……你想干什么都行。”
没人能拥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级别的自由。景滢在正午的阳光下，按照记忆中的地址去找厉五魁。
“干娘……景小姐。”厉五魁看见景滢又惊又喜，从长凳上弹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一条板凳，“您没事？”
“厉景没事，我就没事。”景滢眯了眯眼睛，努力辨认普雷厄之眼中飞快滚动的文字，“以后如果没有意外，我不会离开13号，无论是你还是其他想找我的人，去那里找我。桑涅恩和罗耶娅做的事与我无关。”
厉五魁一愣，立刻正色点头称是，行云流水之间让景滢感到无端的熟悉。
“可是等到您了。”厉五魁一副见了救命恩人的模样，坚持给景滢倒了一杯花香扑鼻的清茶，“您还想不想从监天司赚些零用？”
虽然嘴上说着“零用”，但只看厉五魁有些兴奋的神色，只怕这次监天司开出的价码不是简单的银钱那么简单。景滢来了兴致：“能让你专门等着我，很难吗？”
“为陛下斩三尸，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干娘在我可不敢往跟前凑。”厉五魁苦着一张脸，有些夸张的摇头叹息，“若不是干爹前些日子伤了眼，监天司何至于拿出龙炁往外撒……”
“陛下”和“龙炁”两个关键词让景滢想立刻动身找厉景问清楚，这是不是他的设计。
眼看景滢面色凝重，厉五魁还以为景滢是有所顾虑，压低声音继续加码：“您放心，这么大的事来的不可能几个人办，到时候有头有脸的人都能来，那三份龙炁论功行赏，公平的很——老天可是看着呢。”
还能见到这个时代最牛逼的异人。
哪怕是要去杀皇帝……岂不是更有意思？景滢笑着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