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被我扔到另一个世界了，你需要它出来吗？”
厉五魁手舞足蹈的表达否定，生怕景滢裂开的脑袋不好使。在罗耶娅体内生命礼赞的作用下，景滢的血肉生长，将纸张碎片排出了体外。
天光渐明，远远的传来隐约的鸡鸣和鞭炮声。厉五魁正色，顾不上理会景滢，侧耳细听。足足半小时后，厉五魁满脸压抑不住的喜色，拍了拍搭在马背上的人皮袋子，再看向景滢就换了一副嘴脸。
“来自西夷的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咱入行五年，从没干过这么利索的活！”厉五魁的眼睛和景滢的光头一样明亮，啪啪啪的往新出现在脸侧的鞭炮疤痕上拍粉，“我可看出来了，咱督主眼光好本事大，以后小弟的前途……”
“等等，不用拿点东西回去交差么？”
“万万不可！好容易把年兽拔干净，放出来一根毛都不叫上上好。”厉五魁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按住景滢的手，“监天司核查前万万别动。”
监天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来着？景滢把衣服穿上，摸摸小孩的脑袋：“你饿不饿？想吃点东西吗？”
厉五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嗨，晚点回去也好，也好。”厉五魁从腰包里掏出邦邦作响的干粮，拧开水囊，将水倒在面饼上。
景滢看着灰扑扑的面砖，实在没法让个骷髅似的小孩吃下去。
procreater在制作桑涅恩的外壳，能吃的只有放在背包里的泡面。犹豫了一下，景滢拿出三桶不同的口味，让厉五魁想办法烧热水。
看着花花绿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厉五魁心里暗自叫苦，只觉得景滢图穷匕见，一切的一切都为了让他们吃这见所未见的东西。
但厉五魁不敢在这种时候做手脚，木柴潮湿，水终究是开了。
对小孩来说，景滢反而是最不可怕的那个——所有人都要她死，只有这个纸人给了她活路。
“你爱吃什么味？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小蘑菇鸡肉？”
一股股口水逆流而上，小孩顾不上怕半颗人头，眼珠滴溜溜在三个碗之间打转，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选择。
牛肉？鸡肉？都是传说中大官人才能吃的好东西。村子里只有两头耕牛，比人都精贵，她弟弟饿急了指着牛说了句“肉”都被爹娘拎着扫帚疙瘩抽了一顿，爹娘那么疼爱的小状元……
“牛肉面里没有牛肉哈，等回去我给你弄点。”景滢歉然摸摸小孩的脑袋，“你挨个尝尝，喜欢都是你的。”
厉五魁暗自松了口气，殷勤的将滚滚的水递给景滢。
为了环保，景滢粘贴出的泡面里没用塑料袋装小料，纸袋子在明朝并不罕见，也不用费心遮掩。
当热水倒进泡面桶，喷出来的香气让厉五魁呼吸一滞，小孩已经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情绪中，隐约听着有人说“还没好”就将汤夹杂着半软的面往嘴里塞。
“请稍候，小心烫伤。”
一双白瓷似的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按住了小孩的双臂，小孩带着怒意抬头，对上一张木偶似的脸，猩红的眼睛和碧蓝的长发活像村里老人说的修罗！
“哦，这是桑涅恩，我的朋友。”
哪怕是吓到理智全无，小孩也凭着本能没让面汤洒出来一点。景滢将手按在桑涅恩肩上，金色的暗纹十几秒后浮现在了那块外壳上。
普雷厄之眼传来了年兽更详细的信息——能量值85，能吸取人类的生命力，从而造成“折寿”效果。
这样的邪祟放到现代足以引起震动整个异人圈的轩然大波，但放到这里只算上“要紧事”，甚至都不配让厉景亲口问上几句。
没有桑涅恩在身边，景滢没有安全感。
“都是你的，慢慢吃。”景滢用筷子将面搅开，给小孩粘贴出一瓶冰红茶，“你叫她桑姨，她和我一样可靠，你放心。”
“牛爷爷说……”食物软化了小孩的戒备，第一次开口跟景滢说话，“修罗吃小孩的。”
“你是说吃掉你弟弟的人么？都是你们村里的人，没有修罗。”
厉五魁被干粮噎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么会说话，不要命了？
procreater越用越顺手，刚开始举步维艰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景滢做好两把裁纸刀递给桑涅恩，只觉得此时空气过于安静了。
【不要再说吃人的话题了。】
【聊聊天气。】
【近来为何不见雪花？钦天监和监天司怎么说？】
这傻逼眼睛被劈坏了吧？聊天气就不算尬聊了？景滢读出句子，却打开了厉五魁的话匣子，一改刚刚的尴尬，就连小孩都竖起了耳朵。
“您问可问对人了，我刚从司里回来，消息最新。”
“今年冬天寒冷无雪，只怕是个歉年。兵部专拨出一批人，只怕流民暴乱。”厉五魁眼看小孩吃了两碗没事，受不住科技香气的诱惑，也端了一碗香辣牛肉吸溜吸溜，“只怕日后死人太多，东厂镇不过来。”
“死人多了怎么需要东厂镇压？镇压什么东西？”景滢给两人各加了卤蛋卤鸡腿，继续给桑涅恩的外壳加buff，“邪祟么？”
厉五魁看怪物似的从面碗里抬起头：“您是打哪来的？”
“东北，辽东。”景滢实在想不起具体地点，“两朝后的东北。”
厉五魁听的莫名其妙。
朝廷对北方地区控制不强，现在靠羁縻勉强维持。不过异人不受朝廷管束，东厂甚至招安倭寇——论出身，这孩子都比景滢叫人不放心。
厉五魁吃了做任务时最好的一顿饭，只觉得这弯弯曲曲的面味道香鲜浓郁，堪比京城名店，那名叫“可乐”的饮品更是古怪，多喝几口后也能品出些滋味。投桃报李，厉五魁和景滢说了不少常识——对厉景的义子来说是常识，但每一句都是景滢或小孩听都没听过的新鲜事。
“天色有些暗了，我怕走着不安全。要不咱在这凑活一晚？”
更重要的原因是任务时间。往年清剿年兽短则两三日，艰难的能拖上半个月，像这样一次出手就彻底解决的，厉五魁闻所未闻。
如果干爹看自己这种差事办得好，以后全派他做这种事……厉五魁不敢想自己的命能短到什么程度。
景滢看破不说破，在厉五魁去捡柴火的时候塞给小孩一个长命玉锁，茉莉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