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通风口漏下一缕淡紫色的天光，那是黎明前的微光。华宇将最后一点生物屏蔽涂层涂在战术靴的鞋底——涂层在低温下凝结成半透明的膜，像裹了一层薄冰，踩在合金地板上几乎听不到声音。背包里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腕，鼻尖蹭过涂层，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该出发了。”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将改良后的信号增幅器塞进背包侧袋。增幅器里的量子孢子在蓝光中轻轻颤动，像一群蓄势待发的萤火虫。昨晚的休整让他恢复了体力，战术头盔显示肌纤维修复率达到62%，足够支撑半天的高强度行动。
推开合金门时，通道里的寒意扑面而来。阶梯上的划痕在晨光中显露出更深的纹路，华宇认出其中几道是昨晚那只灰褐色鳞片生物留下的，痕迹一路延伸向通道深处，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他没有跟进，而是转身走向种子库入口的方向——根据地图，从这里穿回地表的捷径，比原路返回节省一半时间。
地表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铁锈红的荒原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色的光泽。刺茎植物的尖刺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粒，银白色的微光比昨晚黯淡了许多，显然低温让它们的活性降低了。华宇伏低身体，借着岩石的阴影快速移动，生物屏蔽涂层在晨光下几乎隐形，只有贴近观察才能发现皮肤表面那层淡淡的蓝光。
“信号应该能稳定发送一段时间。”他选了块背风的巨石，将信号增幅器掏出来。增幅器的量子孢子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立刻释放出一圈淡紫色的能量波，波峰处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撒了一把碎钻。华宇按下发送键，昨晚录制的语音信息再次顺着能量波扩散出去：“重复坐标xx，当前安全，发现种子库核心区线索，急需技术支援……”
这次的信号比昨晚更稳定，晶体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平滑而密集，像平静的心电图。华宇盯着屏幕，心脏随着波纹的起伏轻轻跳动——如果地球能锁定这个信号，或许就能派出更快的接应部队。
就在信号发送到第20秒时，晶体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
屏幕上的绿色波纹瞬间扭曲、断裂，变成杂乱的红色折线，像被狂风撕碎的纸。华宇猛地抬头，只见荒原上的刺茎植物突然集体晃动起来，茎干顶端的尖刺同时转向他的方向，刺尖的银白色冰粒纷纷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里喷出银白色的粉末，粉末在晨光中散开，像扬起了无数细小的星尘。
“是干扰！”他立刻关闭增幅器，但已经晚了。那些银白色粉末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网眼呈六边形，与光茧坐标符文的形状一模一样，将他所在的区域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
粉末网接触到增幅器的能量波时，立刻泛起虹彩般的光泽，能量波像撞在玻璃上的水波，瞬间反弹回来，在晶体屏幕上炸出一片乱码。华宇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全身，像被泡在黏稠的液体里，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这就是管理员的“信息茧房”，用量子孢子的变异体形成能量屏障，将所有信号困在其中。
“逻辑闭环……”他想起日志里的描述，管理员的思维模式是绝对的闭环，任何结构化的信息都会被它识别、捕获、封锁。刚才的语音信号太完整，反而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背包里的小家伙突然躁动起来，用爪子指着他怀里的日志。华宇灵光一闪——日志里的碎片信息！那些被撕成纸屑的日志残片，上面的字迹混乱、无序，完全不符合“结构化信息”的特征。
他立刻掏出日志，将剩下的几页撕成更小的碎片，每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然后从背包里抓出一把原生菌丝，将碎片与菌丝混合在一起，用藤蔓汁液轻轻搅拌——汁液让菌丝变得更有黏性，刚好能将碎片牢牢裹住。
“赌一把。”华宇深吸一口气，将裹着碎片的菌丝团用力抛向空中。菌丝团在风中散开，像一群白色的蒲公英，带着日志碎片飘向西北方。银白色的粉末网接触到菌丝时，果然出现了迟疑——这些菌丝是原生的，粉末网的干扰对它们效果甚微，而混杂在其中的日志碎片，因为太过零碎，管理员的逻辑系统一时无法识别。
“成功了！”他看见菌丝团穿过粉末网的瞬间，碎片上的字迹在晨光中闪了一下，像发出了微弱的信号。粉末网的虹彩光泽明显黯淡了些，显然管理员正集中能量试图解析这些“无序信息”，对他的监控出现了短暂的漏洞。
华宇趁机收起增幅器，贴着岩石快速移动。经过一株刺茎植物时，他特意停下观察——刺尖的小孔还在喷吐粉末，但频率明显变慢，顶端的银白色微光也变得忽明忽暗，像电量不足的灯泡。
“它的逻辑处理能力有限。”华宇心里渐渐清晰，管理员的干扰针对“单一、完整”的目标效率极高，但面对“碎片化、混杂”的信息时，就会出现类似“卡顿”的漏洞。这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处理有序数据时飞快，遇到乱码却会陷入短暂的停滞。
他加快脚步向西北方前进，沿途不断将裹着日志碎片的菌丝团抛向空中。这些碎片像一个个微型信号弹，持续吸引着管理员的注意力，粉末网的覆盖范围渐渐向西北方偏移，给他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风里的“嗡嗡”声变得杂乱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统一的频率，而是夹杂着高低不同的杂音——那是管理员的逻辑系统在试图同时处理太多碎片信息，出现了紊乱。华宇甚至能感觉到脑海里管理员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检测到……多源信息……无法……归类……”
“就是现在。”他瞅准粉末网的一个空隙，猛地冲了过去。穿过网的瞬间，身上的生物屏蔽涂层与粉末摩擦，发出“滋滋”的轻响，涂层表面泛起一层白雾，但终究没有被完全穿透。
冲出信息茧房的刹那，华宇回头望了一眼——银白色的粉末网还在荒原上闪烁，但中心区域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缺口处的刺茎植物尖刺低垂着，像是暂时“宕机”了。而那些被抛向西北方的菌丝团，正顺着风势快速飘远，在荒原上拉出一条条银白色的轨迹，像在绘制一张通往未知的地图。
背包里的小家伙突然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兴奋。华宇低头看去，只见小家伙正用爪子指着前方——西北方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深色的阴影，那不是岩石，也不是植物，而是某种巨大的、规则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荒原上的巨兽。
“是奇点引擎核心区？”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根据地图标注，那里正是能量波动最强的地方，也是管理员母巢的所在地。
晶体突然在怀里微微发烫，表面的纹路浮现出淡淡的红光，比昨晚的警告更微弱，却更持久。华宇知道，这是能量共鸣的信号——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调整了一下生物屏蔽涂层，将最后一点藤蔓汁液涂在增幅器上。虽然暂时突破了信息茧房，但管理员很快会修复漏洞，他必须在那之前抵达核心区。
风卷着菌丝团的轨迹掠过脚边，华宇迎着晨光，朝着那片深色阴影迈开了脚步。小家伙在背包里探出头，黑豆眼在阳光下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终点的模样。荒原上的刺茎植物还在缓慢恢复，但它们的尖刺指向的方向，早已被菌丝团的轨迹引向了更远的地方——一场用混乱对抗秩序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