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夜里。
金泰和胡塞里开着车，行驶在越来越黑暗的街道上。
这是一片洛杉矶人不愿意经过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一个巨大的钢铁厂，因为重污染曾经困扰了这个城市二十年左右的时间。
现在，它被强制关停了，厂房破败，除了重要的设备被拆除以外，随处可见的沙子是这里新的地毯，偶尔出没的猫和狗是这里新的工人。
厂区很大，大到正在成为洛杉矶新的困扰。
整理这里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很多工人，最主要的，就算把这里整理完，依然毫无用处。
这里位于洛杉矶东北方向，除了沙子，连树都很少，作为一个临海的城市，要想把它打造成一个可以赢利，又可以解决就业，又没有污染的新企业，需要的钱和精力不是一个小数目，更需要的，还是要有一个极富创意的团队来提供灵感。
拉斯维加斯的奇迹不可能随意完成，不然整个美国不会只有一个拉斯维加斯。
不过对于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里无疑是一个乐园。
解决恩怨，交易一些警察不会高兴的东西，进行一些不是太合法的活动，比如赛车，比如铁笼格斗，比如——
“嘭……”
一个厂房前停着的轿车肆无忌惮地亮着车灯，两个大汉抬着一个用塑料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正往后备箱里装，只是不在意地瞅了一眼路过的路虎揽胜，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车灯扫过，塑料布里依稀可见的东西让金泰手抖了一下。
尸体。
“欢迎来到另一个洛杉矶，”胡塞里感受到金泰的心理波动，“把这当成你的洗礼吧，很快你就明白，这些人比那个你看得到的城市要有效率的多，也残酷的多。”
“嘣——”
一个瓦数很大的探照灯亮起来，隔着快二十多米，直接照在坐在车里的两人眼睛上。
金泰眯起眼，用手挡住脸。
胡塞里的眼睛也被晃的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双手依然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减速，靠边。
探照灯熄灭了，只剩下车灯，虽然车灯也很亮，可是经过刚才的照射，总觉得有点儿昏暗，眼睛看什么都感觉看不清一样，黑乎乎的。
金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放出分身。
周围的情况很快就尽入眼底。
二楼没有窗户的窗框上倚着一个拿着冲锋枪的人，车左边的楼顶也有两个，探照灯后面还有两个。
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把金泰这辆车完全控制住了，但是因为刚才探照灯的照射，想把这些人的位置搞的精确一些，需要睁大眼睛来回瞎转仔细看，那就太傻了。
“先别下车，”胡塞里一把拽住正要下车的金泰，“在他们没过来的时候，不要先下车。”
说道儿还不少。
金泰能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一个握着手枪的人，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黑色的脸上露着白牙，在车灯下闪着森然的光。
他正朝着司机位置靠近。
胡塞里的眼睛里有水波浮动了几下，很快由刚才的迷蒙变成了清亮。
对于对方迷惑视线的小把戏，懂得水系异能的胡塞里明显早就找到了应对之法。
他上身没动，手在车座下动了动，抽出一支九毫米格洛克手枪，枪口顶在车门上。
三十发加长弹夹会保证他在不到三秒钟时间里把子弹全都打出去，而车门是绝对挡不住手枪子弹的。
金泰也把左手腕上的念珠扯下来，搁在手上，只等情况不对，这上面的五颗念珠会保证他暂时无恙，只要下了车，不管他们的包围圈多结实，他也有把握撕开一个大口子。
“当当当……”
黑人自以为是地靠近了车子，在车窗上敲了敲，脸上带着某种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胡塞里摇下车窗，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黑人没有看到惊惶的表情，略有失望，不过他马上低下头，看了看副驾驶位子上的金泰。
“没见过他，”黑人皱起眉头。
“你不认识他？”胡塞里“奇怪地”反问，“你怎么混的？”
黑人蒙了，“他是——”
“他是你爸爸，”胡赛里特认真地回答。
“扑——”
“呵呵……”
周围有几声忍不住的轻笑。
架着探照灯的吉普车上跳下一个白人，推开黑人，“滚一边去，艾伯特，胡塞里已经说过要带一个金主来，老板都知道，你找个屁的毛病！欢迎两位，叫我乔恩就好了，请下车吧。”
金泰这才跟着胡塞里走下车。
路边是一幢不知何时会塌的厂房，差不多有十多米高的顶棚上钢架林立，偶尔还会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声，走在空旷的车间，每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两盏气灯放在地上，照亮了不到十米的空间。
一个穿着灰色呢子大衣的人把一个背影留给了金泰和胡塞里，他梳着整齐的大背头，暗金色的头发，身形倒是不高，最多只有一米七十出头，可是在他身边站着的五六个手下不管多高多壮，在他身边都有一种相形见绌之感。
乔恩恭敬地走到大背头的旁边，轻声地，“老板，他们来了。”
胡塞里突然看了金泰一眼，微微摇头。
金泰的眼睛睁大了。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不对劲儿，做好准备。
大背头转过身。
金泰按住正要发作的胡塞里，“熟人。”
是熟人，在阿玛斯神父的小教堂出现过的，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是做为保护女明星玛姬的保镖，傻了巴叽的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不认识他，实际上人家比他自己都熟悉自己，而这个意大利佬正是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貌的土鳖的货。
“金泰，”大背头笑着走过来，客气地跟他握手，“托马斯.佩恩。”
“原来你就是佩恩先生，”金泰没打算笑，“你雇谁不好，找那个唐人街的小丑来灭口。”
“你已经知道了？”佩恩先生并不觉得意外，“是啊，这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他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干不好，听说拉姆齐把他的废车场交给你了？”
“我不会卖的，”金泰一脸我就是想找麻烦的样子，“佩恩先生，就像我买的那个破农场一样，作为一个华夏人，我们对于土地的执着远超过世界上大部分人，有时候就是为了一点儿土地，我们愿意与任何人血肉相拼。”
“好吧，”佩恩很豪爽地放下了这看起来努力很久的工作，“听我的手下说有一个人想做笔大买卖，我就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你。”
老滑头！
金泰敢肯定，从唐剑飞的手下暗杀拉姆齐的时候，佩恩的人就一定在附近看结果，等他的照片摆在佩恩的办公桌上，那不会离一天以后胡塞里联系生意太久。
“是想要买一些枪，”金泰看他没有纠结于废车场的事，略有些意外，“本来我还抱着买到破烂的心态来的，不过看到你，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想必是不会的，”佩恩朝天上打了个响指。
右侧阴暗处马上传来声音。
一扇生锈的铁门被推开，里面有几个人抬着箱子朝外走。
看到那些箱子的时候，金泰有点儿吃惊。
那不是很少的箱子，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在地上一字排开。
打开以后，让金泰更吃惊的是，里面的东西居然各种火力俱全。
手枪，突击步枪，冲锋枪，霰弹枪，甚至还有以前只有在网络图片上才会看到的狙击枪。
每一支枪的成色都很新，甚至连烤蓝都没褪，军工制品，不少还刻有出厂编号，显示它们就是从军工厂刚刚下线的合格产品。
一个专门摆在一边的箱子上印着俄文字母，里面静静躺着的一具RPG-7火箭发射器闪着寒光。
金泰苦笑地看着他，“要是我现在说只买几支手枪，你会不会打我？”
“当然不会，”佩恩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算作是我的礼物吧，这些你都可以收下，作为同一个教会的成员，我们都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么？”
不管拒绝还是付钱，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白要谁不要，金泰也犯不上因为不要别人的东西跟对方翻脸，虽然他还不知道这货到底想干什么，估计还是对那片海滩不死心。
他买枪不是为了成立一支军队，他想重温第一次与唐剑飞手下较量时使用的技能。
把枪在自己面前摆开，让它们朝着目标射击。
使用分身撞击扳机是个傻主意，牵扯了大量的精力，还把自己的警戒哨自动放弃了，控制的枪也有限的很，最主要的，还特么打不准。
现在有了这样一个理想的训练场，只要不是使用重型榴弹炮，不会有人发现。
“其实你没必要雇佣这么多人来保护那个废车场，”佩恩试探着，“在知道是你来接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放弃了，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向我的教友下手。”
你也得敢！
金泰心中冷笑，表面充满感激，“非常谢谢佩恩先生这么大方，不过拉姆齐在转手时有一个交换条件，就是不能与你合作，理由嘛——我想你明白。”
佩恩的表情略有些无奈，“我非常理解他的担忧，可是我想他是误会了。”
“如果你坚持这个想法的化，在我有投资意向以后，我会考虑在投资的时候算你一份儿，”金泰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空头支票，“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经营，那里都不可能有任何违法的生意，我甚至会邀请拉姆齐先生的朋友经常在那里晃荡，哪怕有游客带着止痛片进来都不行。”
“你也对那片地感兴趣？”
“当然，”金泰一耸肩，“佩恩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那里做废车回收场实在太浪费了。”
“那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佩恩喜笑颜开地，“你会看到我的诚意，在整个洛杉矶，你再难找到像我这么好的合作伙伴了，哈哈哈……”
金泰虚伪地陪着他笑，熟稔无比，让一边的胡塞里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史上最拉风的军火交易完成了。
十几个箱子，把路虎车都塞满了。
金泰抱着一箱子子弹，坐在副驾驶座上。
胡塞里苦笑着，“这算哪门子军火交易？他马的随便碰到一个警察都会被吓尿的。”
金泰也跟着干笑，“不要白不要嘛，能装得下干嘛留给别人。”
来时轻轻松松，去时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