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也不晕船了。
看这架式，来者不善啊……
熊哥开始挽袖子，脸上一点儿没有了刚才的江湖大哥样儿，现在更像个欲择人而噬的黑熊，蒲扇一样的大手好像下一分钟就会把人捏成麻花。
一共四个人，金泰认识两个。
脑海里还在编织剧情的时候，熊哥朝四个船员摆摆手。
四个壮汉把地上的四个人拽起来，架住。
熊哥从他们面前走过，停在马艳丽面前，用手托着她的下巴，笑的寒气森森。
“你就喜欢这种货色？”他跟旁边的吴朋军说，“我这儿哪一个不比她强？你看看，瘦的排骨一样，小金？你喜欢这样儿的吗？”熊哥突然回头问金泰。
泥马现在是问这事儿的时候吗？
金泰心里这么说，嘴里可不敢讲出来，“不喜欢，我喜欢白白嫩嫩，有点儿肉的，全是骨头硌得慌。”
“你看吧！”熊哥一脸总算碰上知己的表情，“回头儿熊哥给你介绍一个，保证符合你的审美条件，不会吓到你！”
金泰看看他狗熊一样的身板儿，把信你才怪四个字儿憋回去。
“其实我也不是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熊哥放下马艳丽的下巴，背着手儿，看吴朋军，“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也不关心，我他马又不是你爹，可是你喜欢就喜欢吧，让她在财务帐上把钱截走是几个意思？啊？小吴啊，熊哥待你可不薄啊，你欠赌债，被人追的满街跑，哥替你摆平，你跟小媳妇偷情，被人家打的都尿血，哥救你，现在熊哥用着你了，工资不少给你开，当总经理，你还想怎么着啊？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嚓……”后面的船员看刘飞熊示意，就把吴朋军嘴上的胶布撕下来。
吴朋军嘴上的胶布刚被撕下来就马上往地上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熊哥，熊哥，我错了，小吴错了，饶我一回，饶我一回吧，我真的知错了，您废了我！断根手指！挑我手筋脚筋！饶我一命，熊哥……”
说着往甲板上磕头，磕的咚咚作响。
地面上很快就有黑色的印迹。
那是血，因为光线不足，好像是黑的，可是血的那股子腥气是掩盖不了的。
金泰突然有点儿不忍心，虽然他很想弄死他，可是想跟做是两回事，哎——
正想着是不是大着胆子求个情，熊哥一挥手，朝后退了一步。
两名船员跟变戏法似的拽出两条麻袋，一个套头，一个套脚，两条麻袋中间会合以后用绑渔线的铅坠子拴住，朝着海里就扔，整套动作就好像排练过上百遍一样。
“扑通……”
麻袋落水。
金泰又把快要出口的话咽回去，有口气儿卡在喉咙里，脸憋成青紫色。
龙金城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就好像这事儿跟他无关。
“唔唔唔……”
马艳丽疯了，眼泪把妆也弄花了，眼睛里是浓浓的绝望，一股尿骚味儿混着热气和湿气从她白色韩版修身裤两腿间传来，她试图跪下去，但是熊哥已经不给她机会了，拍拍她还算嫩滑的脸，
“姑娘，下辈子记着，傍大款——也得跟对人。”
又是刚才那两个船员，又是千锤百炼的绑锁技。
“扑通……”
又是一条人命。
金泰突然觉得也想尿尿，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漏了两滴，剩下的强行憋回去了。
剩下那两个金泰是不认识的，不过看熊哥的样子好像他是很熟悉的。
他亲自把那个男的嘴上的胶布撕下来。
“姐夫，姐夫，您大人大量，”跟吴朋军一样，这个人也一开始就求饶，但是求到后来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不能杀我，我爸是——”
“啪——”
一块胶布马上封在他嘴上，不管他想说什么，都堵回去了。
“扑通……”
甲板上刚才还有点儿拥挤来着，现在突然空了许多，还有点儿让人不寒而栗。
只剩最后一个女人了，她其实挺漂亮的，就是眉眼之间有股子格外让男人讨厌的桀骜之气，身材有些发福了，不过显得很富态，好像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装不出来这股子贵气。
熊哥再次亲自把她嘴上的胶布轻轻撕下来，脸对脸瞅着她。
女人的脸上有深深的怨毒，说出的话也冷风阵阵，“你死定了，我爸就他一个儿子，他一定会宰了你，捏死你就像捏死个蚂蚁！”
“呵呵呵呵……”熊哥捋了一把头上的板寸头，笑的不比她可爱多少，“小李凤啊，你以前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有我这老公整天疼你，嘘寒问暖的，你说你不喜欢孩子，我他马是多想有个后啊，可是我依你，不要就不要吧，你发脾气，我忍着，受不了就躲着点儿，大官儿家的千金嘛，谁还没点儿脾气，可是你看看，怎么还登鼻子上脸了？那公司里的钱是那么好拿的？我都不敢多往兜里装一块哪，你可好，快五个亿了，我地个妈呀，不沉哪？”
“你敢杀我？”李凤突然尖叫起来，金泰离得最远，听得耳朵都“滋儿”一声，“我爸就我们两个孩子，他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熊哥还没等她说完就大笑起来，过了好久才止住笑，擦擦眼泪。
“哎哟我地天哪，不好意思，太好笑了，止不住啊，”他捧着自己老婆的脸，粗豪的脸上流过一丝柔情，“凤儿啊，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用的，你爸救不了你，别说他救不了你，他还得谢谢我，知道吗？那钱你以为是我求他保护，他才网开一面？错了呀，凤儿，他要是没有份儿会可怜我这个混黑社会的，赏我这么大一碗饭吃？不可能的事呀！”
李凤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刚才还白。
“这里面的水深着哪，”刘飞熊在她的嘴唇上温柔地吻了一下，“凤儿，你老教训我说我没教养，是个大老粗儿，是，我是大老粗，可是我不傻，你真以为你老子就你们一对儿姐弟？太天真了啊，你最小的后妈还没你一半儿大呢，最小的弟弟才刚上小学，呵呵，藏得深吧？那老家伙保养有术，年近七十都能一马双鞍，战到天明，我辈楷模啊……”
正说着情话的时候，刘飞熊双手突然掐住李凤的脖子，几乎没见他怎么用劲儿。
“咯啦……”
李凤没有受到什么痛苦，她几乎马上就死了。
刘飞熊深情地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悄声说，“老婆，走好。”
后面两个一直没动的船员上前来接过尸体，这回动作轻柔许多，不过依然麻利无比。
“扑通……”
金泰的心脏跟着这落水声也扑通了一下。
熊哥就这么离开，拉开船舱的门时，门里传来欢呼声。
“老大来了！”
“欢迎老大！”
“哦吼……”
“嘭——”
船舱门关上。
龙金城和金泰都没动。
金泰突然觉得又想吐了，他扑到船舷，张嘴朝漆黑的海水吐。
没什么可吐的了，刚才都吐的差不多了。
可是他还是想吐。
心像揪着一样，随时会罢工的样子。
龙金城走到他边上。
其实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是他比金泰有毅力，手一直掐着自己的大腿，愣是一声不吭。
看金泰在看他，龙金城也瞅着他。
“看懂了？”他问。
金泰点头，“杀鸡给猴看，是吧？”
“他叫刘飞熊，”龙金城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的老板，他是我的老板，过了今天，你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员，是我们的兄弟。”
金泰欲言又止。
“别跟我说你不想干了，”龙金城马上猜出他想说什么，“小金，走到这步，你觉得还能顺着你的意吗？兄弟是什么？有福同享，还有有难同当等着哪！”
金泰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有力，虽然吐的身子都软了，可是双手还是这么有力。
可还没有力到一个打翻一船人。
更何况听刘飞熊说过的支言片语，他们可不只这一船人。
龙金城的手落在金泰的背上，“兄弟，踏上这条船，就好像踏上不归路，要想退出，挨砍的那天你就该说不干的。”
你麻蛋的！金泰在心里怒吼，老子要知道还有这一出儿，说啥那时候也跑个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