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凛前些日子被何小雅各种旁敲侧击搞得都要毁灭世界了。
那个人实在是太讨厌。
一会说小昔是帝都来的，早晚会回帝都去。
一会说小昔将来要考大学，是山沟沟飞出去的金凤凰，她也要考大学，一辈子跟小昔在一起。
然后看看君凛，恶意满满的问他：“小孩，你上过学吗？”
他读过书，他五岁就开蒙了，其实更早家里就有人叫他写大字，背唐诗，《百家姓》，可是他没上过学，一天也没。
他不知道家里人口中的公立学堂是什么样子。
只是隐约记得在他该读书的时候他们从一个很大的城市仓皇跑回了乡下，然后全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再也没人提什么读书之类的话。
那个何小雅还说，小昔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到时候是大人了，就不能整天跟他们这些小孩子一起玩，会被人说闲话。
昔昔还有两年，不，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一年就十八岁。
君凛的心忽然就很慌。
慌得在刘家大队呆不住，所以才扯了赖狗子来帝都。
结果没想到赖狗子穿着他这辈子最好的一身衣服来跟他的婆娘告别。
也是这趟帝都之行，赖狗子帮君凛捅开了一扇窗。
君凛这些天的折腾、浮躁忽然踪影皆无。
昔昔十八岁可以嫁人，到时候他一定告诉昔昔，不要嫁人，等着他长大到十八岁，就可以娶她。
可怜这个时候的君凛还不知道，我国男性法定结婚年龄比女性高两年。
“老大，老大？”赖狗子见老大久久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来回摆动。
君凛这才想起眼下的任务，昔昔那个后娘明显是带着某种目的来这里的，所以昔昔才故意透露出这个地方给自己知道。
他不断嗅着空气中的那股隐约的香气，赖狗子这时才明白，原来老大真的没有哭，他只是在……闻味？
想想之前老大那双会动的耳朵，赖狗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老大，你……可以闻……”
他想说“嫂子的味儿”，可是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大对头，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
“这边。”
君凛很快带着赖狗子站在一户人家门口，黑色的木门上边带着个人字型的小门斗，看着和周围的人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昔昔不是说去吃什么烤鸭的吗？
顾胜昔的话君凛从不怀疑，尤其这些信息还是昔昔故意让自己知道的，所以昔昔肯定在这里。
这种时候一看就是大人的赖狗子出面比较方便，君凛往后退了一步，赖狗子拍了三下门环，里面很快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女人，警惕的看着他们两个。
女人等了一会也不见他们说话，翻了个白眼又把门关上了。
两个人站在大门外，面面相觑。
这时又有四个人从胡同外溜达着走进来，君凛一个眼神过去，赖狗子赶紧跟着君凛慢慢悠悠往外走。
四个人走到黑木门这家站定，门环再次被敲响，依旧是之前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女人出来打开门，四人中个头最矮的那个一看见女人就说：“听说老八回来了，我们过来看看。”
女人脸上带着些许笑容：“有有，进来吧，四个人是吗？”
“不，等一会还有俩。”
“好勒。”女人把四个人让进院子里，黑木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走的磨磨蹭蹭的两个人互相对视，赖狗子一拍大腿：“老大我明白了，这就是那种偷摸开的小馆子，你要是想吃饭得对上茬口人家才让你进去。”
怪不得那胖女人不说话呢，感情是等着他们对暗号呢。
两个人立刻转头往回走，胖女人打开门一看又是他们两个，顿时就想关门，赖狗子赶紧陪着笑脸说：“我们是来看老八的。”
女人仍旧很不满意：“看老八早说啊，这么会子折腾我两趟，腿儿都遛细了。”
“就两位吗？还是之前你们有人已经过来了？”
“俩，俩。”赖狗子自打跟着君凛混，也没少下馆子，虽然到了帝都心里有点打怵但是毕竟是过来花钱的，还不算太怯。
“进来吧。”
女人带着他们进了院子。
和云家那种混乱得毫无章法、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棚子到处都是的大杂院不同，一进的小院带着两个耳房，并不是帝都随处可见的那种四合院。
院子中间偏南的位置有一棵很大的柿子树。
君凛记得他看过一本书里记载，柿子树寓意事事如意，招财进宝，是很吉祥的植物。
但是种的位置很有讲究，即不能靠近屋舍，又不能靠近大门，还不可以在院子的正中间位置，想来要么是这家主人明白一些风水上的事，要么就是找明白人给看过。
君凛两个人被安排在最大的一间屋子，大概六七十平米左右，放了四张桌子，之前的四个人就占据了一张桌子，却并不见顾胜昔的踪影。
“两位来半只还是一只？”胖女人走过来问，手里也没拿着什么菜单子之类的东西，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大概这里就只卖烤鸭。
“一只多少钱？我们是朋友介绍的，头一次来。”赖狗子不管怎么也是在街面上混过几年的，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半只三块五，一只七块，炖汤加五毛，另加饼的话一份两毛。”
“来一只，炖汤，再加一份饼。”
汤就是片烤鸭剩下的鸭架，吃着烤鸭喝着热乎乎的鸭架汤也挺不错。
这个时候全聚德正常重量的烤鸭大概也要八块，而且要票。
君凛的心思已经不在吃食上面，他进来的时候就留意到，耳房和另外那间屋子里好像都有人在吃饭，而且另外那间屋子带着隔断，像是雅间的样子。
君凛想着虽然不在一间屋子吃，总还是在一个院子里，以昔昔的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了。
因为属于昔昔的那股兰香越来越淡，而在这期间君凛一直留意着，这院子根本就没人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