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沐归朝的准话,世叔也事不宜迟,放下手里的香槟就说失陪往台下走去。
看他那匆匆的背影便知是急不可耐了。
在场的宾客其实都知道这个宴会其实就是为沐归朝而设的,走个过场给个形式,毕竟如今沐家大部分产业都掌握在沐归朝的手里,首席执行官也是他,未来盛京沐家的掌权人怎么可能不是他?
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所以当世叔听到沐归朝这般提醒后,自己心中也有了答案。
为了与沐家亲上加亲,就算对象不是沐归朝,但只要是这条血脉的都不会太令人失望。
“佳佳。”世叔走近几个贵女唤了一声。
坐在中间的一个气质温婉的歉意地跟一旁的几位贵女道了一声便站了起来往世叔的方向走去。
虽长在世家,佳佳却长得小家碧玉,若是走在街上也只觉是个邻家女孩,她仪态俱全地走到世叔的面前,低声唤:“爸爸。”
世叔很满意佳佳的表现,他对着后方的几位贵女点了点头,而后拉着佳佳就往窗边走去。
还没到宴会的重要环节,此时大家三五七人地聚在一起聊着天,窗边的位置则空了下来,私下说话再合适不过。
“怎么回事?”佳佳不解父亲的举动。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世叔指了指窗外那个携着少女走在草地上姿容卓绝的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佳佳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沐宴辰身姿颀长,衣架子似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贵气,走起路来自带一种疏离矜贵的气质,是沉浮在商海中那些俗气的人所求而不得的珍贵特质。
就像是野花野草之上的一束梅,不沾一点市侩气却凝在高处俯视众生,高缈而清冷。
佳佳瞳孔缩了缩,小声问:“那是谁?”
听佳佳的问话,世叔眼尾带笑,做父亲的怎不知女儿的心思,想必是被吸引住了。
“那是沐家七子。”
佳佳惊讶地看向父亲,谁不知道沐家七子?那个小时候就被放逐到南方去的,沐家最不待见的私生子,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早有耳闻。
“爸爸,你不会……”
佳佳虽第一眼就被沐宴辰所吸引,可她是贵女,不能因为外表就沦陷,她的婚姻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世叔浑浊的眼看向窗外,“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配不上你?”
“是有这种想法。”
“肤浅了。”
“愿闻其详。”佳佳眉眼透露着认真,她生在这个家,婚姻之事想得很清楚,并没有其他贵女的任性,这也是世叔喜爱她的原因。
世叔把那些对沐宴辰的意见娓娓道来,佳佳是越听眼里的光越亮。
父亲所说的那些优点是她从没听说过的,而最让她意外的是,沐宴辰居然在南方有那样的建树,若真如父亲所说,那她必须在没人争抢前确立好她的地位。
她的目光转而落在那刺眼的女孩身上,冷声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只是一个女伴而已。”世叔不屑地说。
佳佳目光流转,想来她并不相信父亲所说的,特别是看到沐宴辰为其披上外套的时候。
犹如孤冷的月下凡,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更刺眼的是,那个女孩侧过头去看着沐宴辰笑了起来,那副容颜是佳佳这么多年都肖想的,可她并没有她的家势不是吗?
只要把那些硬件放出来,佳佳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
沐宴辰携着沈昭在草坪上走着,沈昭不时担忧地转过头去看向亮堂的宴会厅。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还有空闲逛,看起来那边的宴会似是要开始了?”
沈昭没参加过这样大型且上流的宴会,多少都有些担心。
“我只是想让你在正式的宴会开始前清净一些。”
沈昭想到刚才走出来前那些觥筹交错的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遇到厉成一这样的熟人还好,虽然最终不欢而散,可要是遇到其他陌生的名流,那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确实,让你费心了。”
沐宴辰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禁莞尔,幸而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他真想把她给藏起来。
他的眼神暗了暗。
不远处的长椅上忽地站起了一个人,听到动静,沈昭好奇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起来起码比沐归朝还要年长一些,长相温柔恬静,整体轮廓倒是与沐归朝有几分相似之处,她不像沐归朝那般自信,在宴会中能游刃自如,目光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像是在逃避着些什么。
目光与他们两人相触时更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她提起凌乱的裙子就往长椅后方躲去。
她蹲在了长椅之后,可那凸显在椅子之外的裙尾却出卖了她的行踪。
沈昭小声地问:“那是谁?”
她猜到了一些,可她还得向一旁的人确认。
沐宴辰眸色冷了下去,沈昭几乎能感受到身边人急速的情绪变化,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大的触动?
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
斜阳最后的余光落在草坪之上,并没有给它增添多少光泽和色彩,反而为接下来的黑夜做了嫁衣,草坪上逐渐亮起了小道上的灯光,却怎么也照不到那个女人的脸上。
沐宴辰冷眼望着那段裙尾,呵地一声笑了。
声音很低,在空旷的草坪上尤其瘆人。
沈昭不寒而栗,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也侧过头来,黝黑的双眼就那么盯着她。
“那是沐黛莺,嗯,我想想,是间接害死母亲的人。”
沈昭不知内情只觉内心震动,不知如何去安慰旁边这个男人。
但沐宴辰似没觉得那有什么,不明就里地又说:“不过她也过得挺惨的,我并不同情她,只是母亲能早早去死也是一件幸事,不像她,活得怯弱又精神涣散。”
“……她经历了什么?”
沈昭本不想说出来,可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声。
“遇到了一个禽兽父亲罢了……”
沈昭只觉血液像是倒流了一般,冷得让她动弹不得,夜幕下只听到不间断的低沉而又愉悦的笑声。